廖时奕跟在廖云身后,也礼貌地向廖牧打招呼:“姑姑早上好。”
廖牧波澜不起地应道:“嗯,这么早就来啦?”抬手摸摸挨着她的廖云的脑袋,问:“有何贵干呀?”
廖云也不啰嗦,立刻就说:“姑姑,我们都知道你要去拍纪录片的事了。”
“是吗,你们的消息真灵通。”廖牧瞥了廖云一眼。
廖云和廖时奕长得挺像,性格也像,廖云当即不服气地问廖牧:“姑姑,你为什么不选我当你的助手?”
廖牧平淡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助手。”
廖牧其实很疼爱廖云,廖家的几个侄子侄女里,廖牧对廖云的栽培是最用心的,在廖云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廖牧就将她带在身边,直到后来廖牧和哥哥弟弟闹了些矛盾,廖云才被父亲廖舒晟接回家。然而感情是早就培养出来了,廖云依旧是最受廖牧青睐的小辈,因此廖牧继承人的人选呼声最高的也是廖云,而不是廖时奕。
廖牧没有子女,廖家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在侄子侄女里挑选继承人。
廖云为此甚至不肯嫁人,她有男朋友,也生了孩子,却一直没有去领证,硬是保住了自己作为廖家人的身份。
廖氏漆艺是在家族中以代代相传的模式发展至今,开班授徒、传授漆艺的责任全压在继承人身上,而廖氏漆艺传说中最为精巧的技艺也由继承人掌握。
虽然廖牧强调多次没有那种神秘的技艺,但没有成为廖氏漆艺继承人的人们都不肯相信。
且廖家是一个讲究传统的家族,族谱写成了一本厚书,保存在家族的祠堂里,每年子子孙孙都要跪拜数回,继承人还要捧着族谱向祖宗们唱诵近期廖家发生的大事。
廖家每一辈的男丁都早早地由大长辈定好了姓名,每一辈都有固定的一个字镶嵌在姓名中,彰显其身份和辈分,如廖牧的哥哥弟弟叫廖舒晟、廖舒文,廖牧的侄子叫廖时奕、廖时芪。而女性没有身份和辈分,都是随便起的名字,如廖牧、廖云,就是她们的父亲随便挑一个喜欢的字拼成的名字。
从前廖氏漆艺的继承人都是廖家的男丁,如此传了数十代,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廖牧这一代,继承人破例选择了女性,还是同时拥有哥哥和弟弟的女性。
在廖氏漆艺被评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廖氏漆艺的当家人廖牧也顺理成章地被评为了非遗传承人,有名有册,受国家认可和扶持。
因此无论为名还是为利,下一代的廖氏漆艺继承人都是廖家小辈们虎视眈眈的肥美位置。
廖云不死心地向廖牧撒娇:“姑姑,我怎么就不能成为你的助手了?我从小跟在你身边看你做漆器,要论助手,我才是当了你助手最长时间的人,你做漆器时的习惯我全部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在你拍节目的时候辅助你了?”
廖牧不吃廖云这一套,“阿云,我有比你更好的人选,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你别争。”
“姑姑你说的是她吗?”廖云将冒头准确地指向了简臻。
简臻在隔了几个置物架的凶狠注视和质问之下,狠狠一抖,惊恐地瞄了眼廖云,慌忙低下头。
廖牧叹了叹,“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知道呀?”又朝着简臻的方向说:“简臻,你过来这里。”
简臻心一紧,只觉头脑供血不足一阵阵地头晕,又不敢弗了廖牧的意,手软腿软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慢腾腾地往廖牧那边挪。
廖时奕和廖云几乎不会拿正眼瞧简臻,这倒让简臻稍微松了一口气。
“简臻来这边。”廖牧抬起没被廖云霸占的一边手向简臻招招。
简臻只好挪过去,瑟缩着站在扶手边,但廖牧拉了她一把,她就顺势坐到了扶手上,她无法,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廖云连忙说:“姑姑,简臻怎么可能是比我更好的人选呢?她这么容易害羞,对着摄像头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怎么录节目啊?又怎么像平时那样帮你做事啊?到时候别耽误了拍摄,让节目组说我们廖家没人了,姑姑。”
廖时奕也开口了:“姑姑,我们才是一家人,从前你上节目都是我们几个陪着你去的,怎么这次要突然另选助手?我知道简臻是工作室的老员工,跟在姑姑身边好几年了,可那也比不上我们啊,我们可是从小就跟在姑姑身边学漆艺的。”
“你们说的事难道我不知道吗?我又不是傻子,”廖牧横了兄妹俩一眼,“你们不要总是拿廖家人的身份来说事,这还成了你们的武器了?我想的是让廖氏漆艺突破家族的束缚,拥有更广阔的发展,你们倒好,每天都想着让廖家对廖氏漆艺的束缚更加收紧。如果让大众看到我身边一直都是围绕着廖家后辈的场景,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还会觉得我们廖氏漆艺是面向所有人的技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