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其他人,她紧张的原因是怕对方在这种见不到面的实时沟通里尴尬,对方是安隽客,她紧张的原因会再多增加一条——担心自己打扰了安隽客工作。
安隽客有时会因为太忙而不接电话,或是接起来了但迅速和简臻说两句没空见面就挂电话,简臻的主动联系只能宣告失败。
来自于失败的那种短暂又有力的冲击,轻易将简臻积攒下来的用于沟通的勇气冲散。
在就要进入忙音的前一刻,安隽客接电话了:“简臻?”
“嗯,安老师,我现在在外面,刚和客户聊完事情,想问问安老师今晚有没有时间见我?”
“好啊,你过来安卉吧。你在哪里?方便坐车吗?”
“方便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简臻获得了见面许可,但心里并没有太多喜悦,她去安卉的目的不是买花,不是去欣赏花艺,而是去见安隽客。
她已经无比清楚那会是怎样的场面了,安隽客必须要完成手头的工作才有心思和她说话,在那之前,她必须等着。她等的次数太多,各种能说出口的与不能说出口的情绪堆积,填塞她的七窍,篡改她的五感,在她眼里,安卉已经从一个繁美如梦境的地方,变成了一间普通的花店。
然而她又不能不去,哪有想要进一步发展的男女三五天都见不到一次面的,没有沟通,没有交流,怎么可能培养出感情。
她再不安,再诚惶诚恐,再觉得自己正穿着不合身的衣物,也要勉力去维持他们之间并不多的联系。
简臻坐公交车去到安卉,推门走进,果不其然,安隽客正在专心地工作。
安卉里其他员工见到简臻都笑着跟她打招呼,简臻一一回给他们微笑,径直走到安隽客专注工作的静谧氛围中,走到安隽客面前,打招呼道:“安老师,我来了。”
安隽客扭头看到是简臻,脸上也浮出一个浅笑,“你来啦,先去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会儿,我要在这周把这只熊赶出来,得抓紧了。”安隽客接了一个婚礼上的花艺摆件订单,内容是一只一人高的大熊花,和十只30公分的小熊花。他已经将十只小熊花做好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主攻大熊花。
简臻只看那和她一样高的熊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了,“安老师,我会不会太打扰你工作了?”
安隽客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熊上,随口应道:“不会,你来得正好,我现在抓紧干活,今晚就不打算加班做了,有点累,和你出去吃饭放松一下是最好的安排。”
“嗯,那我先去那边等你。”简臻已经迈步向着她熟悉的米白色沙发去了,边走边同安隽客说。
安隽客含糊地低声应着:“好。”
简臻听话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安隽客。
和最近的许多时候一样。
没过多久,刚刚才见过面的那位客户给简臻打电话,“简臻老师啊,我突然有一个小想法,我现在先跟你说哦,省得我等会儿忘了。”
简臻只好侧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拿出包包里的本子和笔,“好的,您请说。”
“我想要多一条河,就是像那种河道分成两股的样子,我朋友跟我说水为财,多添点水进去才招财,还有……”
客户一连说了好几个想法,简臻费心帮她梳理思路,终于将想法归结到两大点上,客户才满意地住了嘴。
简臻说:“您稍等一下,我现在重新画图,画好后就在微信上发给您看看。”
客户答应了,并说会等着简臻的图。
简臻问安卉中一位看上去比较友好的员工借了白纸和蜡笔,照着客户要求画了两张图,又琢磨十多分钟,照着她想要提出的修改建议画了第三张图。
简臻给三张图拍照,一张一张地发给客户,又把三张图放在一起拍一张照片发给客户,请客户挑选。
客户没有明确回复稿子行不行,只说要考虑几天,多问问几位朋友的意见。
简臻应付完一位客户,又打开她的日程本,看自己还有哪些手稿没画完、哪些订单没和客户沟通的,一并在这里完成了。
等待安隽客的时间里,她要找点事情做。
直到安卉的员工都下班回家了,玻璃门外的天全然变成昏沉的墨蓝色了,安隽客还没有忙完。
而简臻不在沙发上坐着了,她右手捏左手地杵在安隽客的静谧氛围边上站了很久。
安隽客的助理交代简臻要在晚上七点之前提醒安隽客下班,安隽客一工作起来就过于投入,不记得吃不记得喝,有好几次将自己饿到低血糖险些晕倒,所以助理必须要充当一台人工闹铃,强行替安隽客分配好时间以维护安隽客的正常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