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声音带了点抖,但还坚持着在那边问:“现在到路口的那个是你吗?我看有辆白车在等红灯。”
“不是,妈妈,我还没到呢。”
“哦哦,那我再等一会儿,你到了跟我说啊,我们就在这接你呢。”
就这样一来一回之间,蓝色港湾小区六个字的牌匾赫然出现在张毅然的眼睛里。
柳暗花明。
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在张怡然的脑中。她面上的表情几乎有些扭曲,引来了司机的频频侧目。
阴冷的视线终于帮她找回了一些理智,她想起电话里说的,视线朝小区门口扫视过去。
求求了,一定要有人啊。
等她终于找到了一对老夫妇的时候,几乎眼泪要流出来。她摇下一点车窗,故作惊喜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看见,兀自叫起人来:
“爸爸!妈妈!”
车还没有停稳,在听到车门锁解开的声音后,张怡然猛地推开车门,抓起自己的背包就往外跑。
还没推上车门,车里司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你救了自己一命。”
像是猛然被掐住了喉咙,张怡然呼吸一窒,腿上发软,就着身体前倾的力道几乎要直接跪到地上。
顾不得附近是不是有正在行进的车辆,她闷着头就往小区大门里冲,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直到走出了大概几十米路,她才敢稍微停下来,微微转头去看送自己回来的那辆出租车。
车还没走,就停在小区门口附近的车道上。张怡然更害怕了,好像这个人早已经从车里出来,下一秒就会从某个角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下重新把自己抓住,再塞回车里。
此刻,她恨不得再长出几双眼睛,替自己盯着周围的情况。
她不能回家。到家门之前的那段漫长又空无一人的楼道,就是整个小区最危险的地方。
可是站在半夜有些空旷的小区里,她实在觉得腹背受敌。没办法,她只能一头钻进了旁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走到货架的最深处。蹲下去把自己整个藏起来。
“欢迎光临”
不带感情的机械女音从门口的方向响起,紧接着是往里面走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
张怡然觉得自己的腿在颤抖,带着身体也像筛糠一样。她想起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可是又不能再蹲在这里,无疑是坐以待毙。
伸手按住旁边的货架,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支撑她的着力点。可货架上的东西太满,她不小心把一排袋装饼干扫到地上,哗啦啦的一片,此起彼伏。
她的心也像掉在地上的包装袋一样,狠狠沉了一下,发出了几乎碎裂的声响。
颤抖着手按下报警电话,在拨出去之前的一瞬间,头顶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
直到店员过来收拾好了货架,张怡然也还是没能从脱力中缓过来。
就在刚才,明明只是进来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夜归女孩,她却如临大敌地几乎拨出去报警电话,又在对方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尖叫出生,引来了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店员。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总不能一整夜都窝在便利店里担惊受怕。
“姐,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这好像有坏人。”
她给妈妈又一次报了平安后,打电话给了自己大学时候关系最好的学姐,请求她来接自己过去收留一晚。
学姐是本地人,自己有车,家里的房子也大,正是她能求助的最好的人选。倘若要找别人,大半夜还要麻烦别人打车来,再收留她回到不大的出租屋,到底是别人的累赘。
她的语气太过紧张,声音打着转地发抖。学姐没有多问什么,满口答应下来,又安抚性地哄着她,让她再等一小会儿。
挂了电话,张怡然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能够站起来直起身体,不至于窝窝囊囊地藏在货架里不敢动了。她在一旁的关东煮摊位挑选了一点丸子,又让店员加了些热乎乎的汤,捧着杯坐在一旁,慢慢地吃,恢复一下自己损耗的元气。
等她慢吞吞地吃完,学姐也过来了,车里还坐着她的丈夫,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北方大汉。
车速很快,几乎是一瞬间飘到了窗外,红色的车在夜里都带了些残影。她看到夫妻二人走出车门,朝自己过来的画面,眼眶泛热,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学姐看到坐在屋里的张怡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抱住她,细声细气地问:“发生了什么呀?怎么吓成这样?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