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例外,她在上车之前和妈妈短暂地通了个电话, 直到被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打断。等她上了车,报了下车地址后就闭目养神起来。
车上的温度正合适, 车里也没有开窗。热融融的空气带着点好闻的车载香薰的味道包裹住累了一天的张怡然,让她几乎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什么惊醒一样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建筑有些陌生。
这是很奇怪的。她在这座城市已经上了七年的学,又工作了四年,而且这四年中,她的工作单位和住址都没有更换过,可以说她对这条路是非常熟悉的。
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她问起前面的司机师傅说:“师傅怎么拐到这儿了呀?”
她不敢直接问这是哪里。如果被对方看出,她并不熟悉这块地方,就更有可能出现危险。
“啊,这么走近。你不知道吗?”
“不是吧,这么多年我都是走高架桥,从电视台那边拐下来,再开个10分钟就到了。那才是最近的。”
张怡然的语气显然是对这附近很熟悉。司机没再说什么,拐了个方向,有些敷衍地说就快到了。
忐忑之间,她觉得车子里的空气温度莫名其妙变高了,就连原本好闻的香薰味都变得有些刺鼻。车辆还在向未知的方向出发,眼前依旧是从没见过的楼和桥。
心里一抖,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在这个瞬间,张怡然无比庆幸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极度关注她人身安全的人。那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了保护自己独自在外打拼事业的女儿,特地去网上学了各种独居女性出行住宿的安全知识技巧。
当时的她虽然觉得麻烦,但是又不好让母亲的好意掉在地上,于是她花了几乎半天的时间在手机里设置了各种报警方式和快捷键。
眼下,她甚至不需要按亮手机屏幕,只需要用手指轻轻地在屏幕上点三下,再划一个小小的对勾,手机就自动把它早已经编辑好的求救信息发给了母亲。
几乎是在她发出求救信号的一瞬间,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
“妈妈,我在车上呢。师傅,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她接起电话径直扣在耳边,没等母亲开口就先问了出来。
司机很快就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睛眯着,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意味。可张怡然此刻却无暇他顾。
“ 十五分钟吧。”司机看了眼完全没有用来导航的手机,随口报了个时间。
“妈妈,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你们还在小区东门门口接我就行。”
事实上,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她这么说无非是想给自己壮壮胆,也给司机营造出一副家在本地,犯罪成本高的假象
电话对面的母亲没有多说什么,想来也是知道了她的处境,只是答应着:“好的,我已经过来了。”
冷汗从额角溢出来,贴在脸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有了粘连感。她听着对面母亲远离听筒的报警声,无比庆幸老家的房子还有座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机突然加速,并调整车头几乎拐了个270°的弯,往另一个方向折过去。张怡然没有防备,身体朝一边倒去。
比她的身体更加不受控的,是她的心。
心跳声近乎震耳欲聋,她觉得司机也听到了,正透过后视镜睨着眼看她。她很想把这想象成是普通的看路,但是窗外飞驰而过的陌生景物很容易就打破她的幻想。
手指虚搭在控制车窗的按钮上,她在祈祷出现一个红灯。脑子好像越来越不清醒了,她强撑着,不敢表现出自己精神不振的样子。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
是她平时下高架桥路口的电视台。
张怡然有些不敢确认,她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建筑,恍惚的思绪磨灭了她的判断力。她不敢放松,手伸到腿上的包里,握住唯一一根尖锐的签字笔,为依旧没能解除的危险,做她能做的最大的准备。
和母亲的电话也没有挂断。对面的母亲突然放大了声音,她的话以车内两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传播出来:“你这辆车是什么颜色?车牌号是什么?”
“是辆白色的,车牌号我没有记住,你等我问问哦。
”
还没等她抬头问出口,中年司机已经冷冷地回答:“不用问了,马上给你送到。”
她和母亲都愣住了。司机的举动太奇怪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可她不敢多说话,已经看到路边熟悉的建筑,知道已经回到了正路上,张怡然生怕说错了什么引起司机的不满,再掉头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