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想抓把瓜子过来嗑一嗑。
叶笔柔扬起手腕的玉镯,厉声质问:“你还认识这个东西吗?”
“你想说什么。”周凛冬冷笑。
这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历来只给大女儿或大儿子的媳妇,叶笔柔十八岁那年又提起旧事,他妈一个心软就送给她了。
叶笔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还问我想说什么?阿姨把这个给了我,就是要我做她的儿媳妇,你怎么可以偷偷摸摸娶别人?你有没有把阿姨放在眼里!”
白小梨瞬间紧张了。
怪不得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她还没见家长啊?!
她自禁脑补了一出婆媳相争、窝囊儿子两头为难的大戏。
然而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周凛冬翻了个白眼。
讲真的,周凛冬从没翻过白眼。
周凛冬不是什么清冷温柔款的男人,但高低算个绅士。
“你要是觉得我妈认可你,那你就嫁我妈吧,我是娶不了你了,也从来没有给过你这样的希望,我从始至今都在告诉你,我和你没可能。”
叶笔柔的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尖到白小梨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这是你欠我的!!我爸救了你爸,我爸因为你们家牺牲了,你怎么可以不娶我?!”
“是吗?”
也许是叶父的死刺激到了周凛冬一直深藏的死穴,他脸猛地沉下:“我爸欠你的,我们家没还吗?这么多年了,你要什么我妈不给你?你妈出去做生意,我大伯给你妈开了多少后门、处理了多少烂摊子,你心里没数吗?至于你爸的命——”
音量越拔越高,仿佛在宣泄这些年的不满与憋闷,周凛冬胸腔起伏,一字一句道:“我现在也是消防员,我会拿我的一生去还他!”
“你……”叶笔柔眼眶红了,她无力地坐回沙发,有些刻意忽略的,今天好像突然有了解释,“所以,你十八岁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就是因为,你觉得你当了消防员就能偿还我爸爸的恩情?”
周凛冬无言以对。
答案就是这样。
他当消防员的原始动机,并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理想和人格,单纯不想再受叶笔柔的裹挟了。
不过他要谢谢叶叔叔,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伟大的人救了他们一家,更要谢他让他找到了自己的热爱。
也是当了消防员之后,周凛冬才慢慢意识到叶叔叔牺牲前的想法。叶叔叔并无怨怼或后悔,那是消防员的天职,为国为民,无愧于心,那种牺牲虽然令人遗憾,但无上光荣。
如果让所有牺牲的烈士重生,他相信,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必死,那一刻,他们仍会义无反顾地奔赴绝路。
周凛冬看了眼震惊的白小梨,漠声道:“叶笔柔,你走吧,别让我轰你。”
叶笔柔没反应,周凛冬还真就把人拎出去赶走了。
白小梨站起,想说点什么,又担心周凛冬的怒火波及她,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周凛冬回来时满面寒色,白小梨打开热水,让干净的水盛满整个浴缸,然后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说:“周凛冬,你去洗个澡吧,泡泡热水,心情会好一些。”
周凛冬沉默脱下上衣,拉着白小梨一起进去。
他踏入浴缸,让身体在水中舒展,过了没一会,却又蜷缩起来,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低垂着眸,哑着嗓子问:“小梨,你会不会觉得我没良心。”
他皱起下巴,蹙紧了眉,声音里带了点迷茫:“叶叔叔牺牲前,肯定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和女儿,可是……我什么都能给她,钱、人脉、她要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吝啬。”
但叶笔柔想要的,偏偏是他。
他不想给。他只剩下这一件可以供自己支配的东西了。
从小到大,喜欢的玩具要给她,零花钱要分她,不然妈妈会斥责他。
他上高中前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妈妈爱叶笔柔超过他,后来才明白,妈妈只爱爸爸,不爱他,他不过是他们爱情中的一个意外。
爸爸死了,妈妈的灵魂也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白小梨正对着他,尽量不去看他腰部以下的身体,给他用丝瓜络一点一点擦着皮肤,小声说:“其实,叶笔柔应该不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怎么会明知你心里有别人还能坐以待毙呢?”
肯定要做点什么的。
可是叶笔柔没有,她似乎只在心情糟糕的时候出现一下,吵上几句,发泄完就走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每次到来离去都是莫名其妙的。
说难听点,周凛冬就是叶笔柔的情绪垃圾桶。
舅舅说过叶笔柔从没停下过恋爱,却经常在发现有人喜欢周凛冬的时候出来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