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麾,我们该有个孩子。”荌莨看着远处游舟上的王子公主,“你看他们牙牙学语的模样,真惹人爱怜。”
李芫麾听着孩子们童言无忌的谈话,终于卸下冷脸面具,随着风中银铃般的童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还是很喜欢孩子的。”荌莨侧过脸,盯着李芫麾,郑重其事道,“风云多变幻,天机不可测,若是日后能掌大权,膝下应绕子承欢。”
李芫麾环视着桥下的风景,用沉默掩饰内心的暗涌。
阿姩走在二人身后,时而驻足,时而疾走,用哨音唤来几只五色鹦鹉,伸出手臂,指挥着鹦鹉的飞行路线,像放飞了一串纸鸢。
舟里的孩子们纷纷站起来,指着桥上的阿姩拍手称赞,妃嫔们也捧场喝彩,一时间,喧闹声此起彼伏,连宫中步履匆匆的内侍丫鬟也不约而同地刹住脚步,于百忙中抽出片刻闲暇,欣赏空中彩鹦的列队表演。
李芫麾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见阿姩站在桥上,头顶排列一队鹦鹉,似编钟般从左至右依次鸣叫,凑出一曲五音不全的歌谣。
李芫麾移步走向阿姩,嘴里哼唱着:“唯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阿姩回身望去,见李芫麾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遂让鹦鹉飞过去打断李芫麾吟诗。
李芫麾赤拳驱赶着鹦鹉,浑身上下被啄了个遍,就连腰间的红鞓带也差点被撕走,待鹦鹉飞却,他一摸腰间,才发现玉佩也被那群流氓鹦顺走了。
第17章 化戈
辰光门外,十五辆槛车排成一列,每辆装载十只鹰隼,多为褐毛白斑,黄眼黑爪。
内寺手执扫帚,沿街清理车下的粪便。
荌莨沿城廓走着,不顾鹰窝臭气熏天,凑上去,向车内张望,观察着草垫上的粪便。
阿姩也跟着凑了上去。
荌莨以为身后站着李芫麾,便自顾自地说:“你看,这些都是山鹰,有的曾经受过一定的训练,如脚上带铁环的,就是作为一种猎鹰的标记,他们与上一任训手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荌莨说完,伸手去拉李芫麾的手,“你靠近看,这些草垫……”
荌莨话说一半,突然感觉手里握着的不像平日李芫麾长满薄茧的手,皮肤光滑如水,没有一丝粗糙,她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牵了半天的人不是李芫麾,而是令她生厌的阿姩。
荌莨当即甩开阿姩的手,眼里漫出羞恼,“怎么是你?”她环顾四周,竟寻不见李芫麾的下落。
“秦王刚去掌饰那里取玉了。”阿姩解释。
“他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荌莨的火气又蹭高了三丈。
“秦王方才丢了腰间的玉佩,路过相思殿前,叫住了一个掌饰,当时王妃你正聚精会神地站在宫门外赏鹰。”阿姩说完,见荌莨怒色未平,心生一计,“要不王妃现在去尚服局找秦王当面对质,好问个清楚。”
荌莨也有此想法,但又觉得有些冒失,“那样会让他下不来台吧?”
“秦王既然在半路一声不响地走掉,王妃又何必留他脸面?”阿姩撺掇道。
荌莨挑起半边月眉,“你在离间?”
“阿姩不敢,只是之前在掖庭训久了鹦鹉,总觉得人和鹦鹉一个样,若是惯着,坏毛病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反噬到自己身上。”阿姩说完,见荌莨忍俊不禁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说进王妃心坎里了。
荌莨眉头紧蹙,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也和之前大不相同,疑惑中透着欣赏:“奇怪,秦王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擅长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人?”
阿姩盯着荌莨垂在裙角的玉佩,“王妃多虑了,秦王并不在意我,若在意,之前在行军路上早就对我下手了,秦王只是觉得我有用,我于他而言,和田英、尉迟一样,都是可以借用的力量,而秦王对郡主却总是心心挂念,此次北上的主要目的,就是去邬鄯帐下将郡主接回来,且秦王腰间的玉佩一直都在,哪怕厮杀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秦王也不会将那枚玉佩扔下。”
荌莨自然知道玉佩的涵义,当时齐王在成婚之日给她和李芫麾一人一个半字玉佩,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一个完整的“秦”字,象征共赴伉俪,永结同心。
“你倒是仔细,平日没少留意秦王的一举一动吧?”荌莨笑着说,语气缓和许多。
“自然得时刻察言观色,秦王给我立功的机会,就是我的恩人,郡主是秦王的王妃,是我恩人最爱的人,我为秦王效命,为王妃分忧,都是我的分内之事。”阿姩躬身说。
“你倒是乖觉。”荌莨没想到阿姩活得如此通透,说完,引阿姩到槛车旁,指着铺在车里的草垫,问,“你能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