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走后,田英从地上爬起来,拔下插在胸膛的短刀,撕开外层的衣服,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三层甲胄,除最上面一层被刀刺开外,其余两层都完好无损,他迅速收拾了一番,将藏在地下的珠宝箱子带上马,连夜抄小路赶往幽州总管的宅邸。
军队下山后,见驻地的帐篷凌乱不堪,数十只猎鹰抢食着锅里的饭菜。
李芫麾叫来校尉一问,才知昨夜军队造猛鹰侵袭,虽无将士死亡,但个个都被挠得血丝呼啦的。
阿姩被士兵押着走在队伍后面,双手系着绳子,她远远地朝山下望了一眼,见军帐外停歇着一群体型高大的褐色鸟,和她原有印象中的猎鹰不一样,这些鸟长着扁圆的脑袋,毛发一直延伸到脚爪,喙部的曲度更大。
它们显然不是鹰,而是雕。
雕的个头比鹰大许多,也比鹰更具有攻击性,所以不易被猎人驯化,言外之意是,如果雕被编成军队,很有可能临阵脱逃,或反戈一击。
“巴駼!”阿姩小声问,“你认识这群鸟吗?”
巴駼摇了摇头,他早就和戎沧断了联系,自从东西戎分裂后,他就逃到大檩来做生意了。
阿姩下山后被侍卫拴在树上,一个曾经和阿姩打过交道的小兵立刻认出了她,偷偷溜过去,蹲在树后与阿姩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小兵拍了拍阿姩的肩膀,“那个李猫被大鸟扔进海里了。”
阿姩回头,见树后有个脸熟的士兵,“李猫是谁啊?你又是谁啊?”
小兵焦急道:“李猫就是抓鸟的那个,牙特别白,记得不?”
阿姩想起来了,点了点头。
小兵悄声道:“昨晚军营里来了成百上千只大鸟,你猜它们是怎么过来的?”
阿姩配合地摇了摇头。
小兵拍着大腿,“李猫那小子拿嘴吹来的!”
阿姩往树后挪了挪,追问:“吹来的?怎么吹,口哨还是笛子?”
小兵差点打了个趔趄,扶住树根,膜拜道:“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用口哨,他当时连吹了十声,天边飞来密压压一片,那些大鸟的眼睛是真的好使,大晚上都能看清楚人在哪里,李猫就是被大鸟抓走的,然后……”
“你们说什么呢?”一个看守营帐的侍卫喊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阿姩,拴在另一边的巴駼为了给阿姩解困,把火力引到了自己身上,冲侍卫吼道:“说个话怎么了,长嘴不就是说话的吗?”
侍卫走过来,用刀背拍了拍巴駼的脸,“你再说一句?”
眼看巴駼就要被侍卫拿刀子刮花了脸,阿姩急忙冲侍卫喊:“我有办法指挥这群大鸟。”
侍卫咧着嘴,举刀走过去,对阿姩嗤鼻道:“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你是……”
“让她试试!”李芫麾站在远处,向阿姩扬了扬下巴。
巴駼憎恶地瞪了眼李芫麾,嘱咐阿姩:“郡主小心!”
侍卫一边给阿姩松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郡主?哪个郡的?”
阿姩并不理会,走到场子中央,将两只手掌朝上交叉叠放,将四指分开,掌心向下凹陷,四指对准虎口,将拇指放在食指关节上,然后对着指间的缝隙吹气。
第一声哨响,大鸟们只是短暂地停下进食的动作,定定地注视着阿姩,片刻过后,它们又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埋头吃着锅里的熟肉。
阿姩又试了几遍,大鸟们彻底不予理睬,倒是有一只蓝毛鹦鹉从树林里飞出来,盘旋几圈之后,落在了阿姩的肩膀上。
小兵躲在树后,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语:“手势错了,不是这个手势,哎呀……”
侍卫转身将小兵从树后拽出来,“刚才就听你叽叽喳喳,你想说什么呀?现在当着将军们的面大声说!”
小兵跺着脚,“我……我不敢说……”
李芫麾慢悠悠地走过来,“但说无妨。”
小兵一闭眼,学着李猫吹口哨的手势,朝大鸟们使劲吹了几声。
大鸟们的反应比刚才听到哨音时激烈了一些,其中两只大鸟将翅膀拍得呼呼作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可能啊?”小兵质疑道,“我明明和李猫的手势一样,怎么大鸟没反应呢?”
“李猫?”李芫麾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校尉上前解释道:“李猫是个步兵,瀛洲饶阳人,年十五,擅长……呃……擅长捉鸟,昨晚一时兴起朝空中吹了几个哨子,结果引来了一大批猎鹰,那鹰跟他有仇似的,来回好几次用爪子把他抓起来,飞到几丈高的地方又给摔下来,最后一次直接抓到东边去了,东边六百里外是大洋,只怕那鹰把李猫丢进海里喂鱼去了。”
阿姩小声道:“那不是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