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拍即合,薛夷告知了阿姩其余几个工坊建立的地址,包括设在坊内的机关,并用纸笔绘制了一张简图,阿姩拿着这张图,与李猫商议了行军路线,三日后,葬仪结束,李猫领兵回洛水,与元仲铠率领的天纪军在半道上相遇。
二人碰面后,气氛极其微妙,元仲铠声称秦王掳走了齐王,要携李猫一起讨伐陇华军,还齐王一个公道。
李猫避而不答,毕竟在他的队伍里,人员组成十分复杂,除了天子禁军,还有一部分陇华军,他若信口开河,定会激怒那部分陇华军,落个自相残杀的结果。
李猫领阿姩到阵前谈话,元仲铠并不买账,指责阿姩一介女流,无权插手军政之事。
太子一党的军纪向来如此,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若是吃了败仗,必定将责任推卸到某个女人身上,或怪罪某个伪装成侍妾的奸细,或怪罪某个败坏士气的军妓。
阿姩可不想滩这趟浑水,她主动退守一旁,让李猫上前游说,过不多时,元仲铠将目光投向阿姩,踢了一脚马腹,扯住缰绳,悠悠地走过来,摊出手,向阿姩索要:“交出来。”
阿姩瞥了眼对方傲慢的姿态,用同样的口吻回道:“交什么?”
元仲铠不想废话,直接划过手中的长戟,抵在阿姩的脑门上,“那张画有机关的地图,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阿姩的视线掠过元仲铠的肩膀,瞟向李猫,她见李猫神态自若,骑在马背上,丝毫没有上前帮她的意思,不禁有些心寒,也不知李猫是故意如此,还是谈判的手段太差,竟把那张机关图泄露给了元仲铠,还拉上她一起遭罪。
那戟尖正对阿姩的眉心,银光闪闪,打磨得锋利无比,看起来穿铁如泥,阿姩瞬间弱下气势,陪笑道:“元将军,那张图并不在我手上,而是在我的脑子里,将军需要的话,就给我一套笔墨,我为将军画下来。”
元仲铠当即命人取来纸笔,让阿姩趴在马背上,把原图一字不落地画出来。
阿姩当然没有屈倞的好记性,要求她原模原样地画出来,比要求太子禅位还难,她佯装淡定,大笔一挥,自创了一幅地图,画完后,毕恭毕敬地呈递给元仲铠,“元将军,这样的图,世间仅此一幅,再无第二人持有,请将军一定保存好,不要被他人窃取。”
阿姩其实想说,这幅图是自己瞎编的,如果再画一次,恐怕就画不出一模一样的了。
元仲铠粗略地扫了一眼,顺手把地图交给手下人,让他们带队去核查。
阿姩终于松了口气,剩下的道路注定艰险,她打算在那几个负责核查的士兵回来之前,让元将军好生“安息”。
元仲铠下令两军合成一队,让阿姩在前面带路,进山搜人。
阿姩被两个士兵夹在中间,马背上的武器也全被卸走,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两侧会随时动手。
她乖乖地将队伍引至耀州磬玉山,山上建有道观,林木茂盛,遮天蔽日,元仲铠让李猫带一半人马驻守山底,自己则领两千天纪军上山搜罗。
阿姩把地图缝进了衣服夹层,因她一直被人监视,不方便把地图取出来核对,所以遗漏了一些细节,只记得山上有个妙应真人,要先找到妙应,才能找到通往工坊的道口。
她想起金山战役中,工坊的匠人把檩军的将领拖进山洞,同理可得,李芫麾负伤昏迷,可能也会被拽进山里当人质,薛夷说过,每个坊内的匠人身份都不统一,他们大多是来自外邦的手艺人,还有走投无路的私贩。
阿姩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时听见山鹰啼鸣,又见几个挎着背篓的药童蹲在灌木丛里挖草药,他们正齐刷刷地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一行身穿铠甲的士兵。
“请问妙应真人在何处?”阿姩问道。
药童们注视着士兵手上的武器,警惕道:“不知。”
元仲铠跨步上前,揪住一个药童的衣领,将其提到半空,“不说,即死。”
药童哇哇大哭,哭声回荡在漫山遍野,其他几个药童正要逃跑,被士兵们一脚踹倒,摁住后脑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些药童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经不住恐吓,一下子全交代了。
“在……在终南山……”药童磕磕巴巴地说着,吓得尿了一裤子。
元仲铠怒斥:“胡说!终南山据此三百里,他怎么会跑那么远?”
药童啜泣道:“妙应真人擅长天文历数,预知有人来此,所以隐退到别处去了。”
元仲铠气急败坏,将药童扔到地上,正要刺杀,被阿姩劝止,“元将军手下留情!这药童兴许知道山中的工坊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