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炎起身,正了正衣冠,笑盈盈地转过屏风,踱步出门,迎面就撞见了跪坐在地上的侍女,见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李晟炎顷刻沉下脸色,“可以了,不用这么投入。”
侍女的哭声戛然而止,从地上爬起来,向齐王行礼后,默默退到一旁,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李晟炎将目光移回阿姩身上,“哟,王妃来了!”他见阿姩定在原地,面色铁青,忿忿地揣着双手,随即换了副热切的口吻,“走吧!你戴着帷帽,没人知道的。”说完,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丫鬟先把果盘送进去。
支走外人后,李晟炎才摘下面具,向阿姩悄声道:“既然承诺了替人办事,就要善始善终,你进去后,只需向州牧敬杯酒,事了,就能离开这里,别忘了,你现在是以齐王妃的身份行事,不要毁了王妃的形象,坏了州府的规矩。”
阿姩咧了咧嘴,“鬼才信你。”
李晟炎轻叹一声,“我之后替你向秦王解释,行了吧?”
齐王的三言两语,戳中了阿姩的肺管子,阿姩的怒气由面上转进内里,“大可不必!不就是敬酒吗?小事一桩。”她恼火地挥着手,“你赶紧走,我跟在你后面。”
李晟炎一脸严肃:“夫妻出门,应该以何种姿态示人,你应该不会吧?毕竟,你还没来得及嫁给心上人,就成了寡妇,真是可惜。”
阿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完齐王的贬斥后,差点气出一口殷血。
“你什么都不懂,还是先听我的吧……”李晟炎持续加码,故意说出刺耳的话,只为了让阿姩败下气焰,更好地配合自己。
果不其然,阿姩听后不久,蔫了下来,像只失意的小狗,终于收起了嚣张的尾巴。
“你放心,里面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不会贪图你的便宜的……”李晟炎先兵后礼,等阿姩收拾好心情,他轻轻搂住阿姩的脊背,同她一并入内,李晟炎当着官员的面,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的“妻子”,诸位听后,赞不绝口。
“可惜……”李晟炎话锋一转,赔罪道,“不知她昨日上火,脸上起了几颗面疱,非要用帘子遮起来,说是……怕吓着大家。”
“不会!”州牧给了个台阶,“早闻齐王妃沉鱼落雁,弹得一手好曲,不仅能谱词,还善软舞,如今,即使用厚厚的青帷盖住,也消磨不了王妃的蕙质兰心。”
李晟炎将阿姩轻轻推到州牧身边,从背后塞给她一只酒樽,“她今日来此,能得大人赏识,也算值当了。”
阿姩即刻意会,提起酒壶,先往州牧杯中斟了八分,又给自己斟满,“早听齐王多次提起大人,久仰……”
李芫麾一听,浑身起鸡皮疙瘩,任凭阿姩如何乔装,这声音一出,他一下子就能分辨,李芫麾看了眼太子,见其悠然地坐在对面,毫无反应,不免起了疑心,“殿下不觉得这声音耳熟吗?”
太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位可是杨氏,我们都见过。”
李芫麾知道太子在打马虎眼,便没再追问,只是略微调侃了一句:“殿下真是坐怀不乱,臣弟听到的,却与别人有些不同,现在已然无法泰然处之了。”
太子笑道:“你的意思是?”
李芫麾撑着颞颥,摇晃着杯中的酒水,“我可能是喝多了,怎么听杨氏说话,越听越像阿姩。”
“阿姩?”太子佯装震惊。
李芫麾眯起双眼,坏笑了一下,叫住一旁的丫鬟,“你们府上可有秦筝?”
“有。”丫鬟问,“现在取来吗?”
李芫麾趴在丫鬟耳边,细语了一番,丫鬟听后,惊愕失色。
“这……”丫鬟打着结巴,“王妃若是……”
“就按我说的做,要是真出了岔子,我定去解围。”李芫麾打完包票,冁然而笑,“快去,我等你。”
丫鬟见秦王脸上未显半分酒色,说起话来,却有种醉醺醺的感觉,她将信将疑地搬来秦筝,按秦王的嘱托,在□□的花圃中支起案椅,快步跑到阿姩身边,轻声道:“王妃,秦王想听你弹曲。”
阿姩正在给座上的州吏们敬酒,听到这样荒诞的要求,自然是置之不理,可在丫鬟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象,丫鬟以为是周围的环境太嘈杂,才导致“王妃”没听清,遂大声重复道:“王妃!秦王想听你弹曲!”
州吏们轰然大笑,纷纷表示:“秦王说到我们心坎上了,只是不知齐王……”
李晟炎“唰”地一下变了脸色,“王妃今日有些不适,要不改天?”
“王妃的手,今日也上火了?”州牧侧过身子,一边嚼着羊肉干,一边看着阿姩放在酒樽上的纤纤玉指,见其雪白的肌肤上,落着几道红色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