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那是一场梦。
可又不像是梦,更像是一种警醒,一种预示。
“轰隆——”雷声又起,辛玥猛地坐起身,紧紧抱着被角,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每一幕都像刻在脑中一般,任何一个细节都清晰在眼前。
话本中的每一个字,和亲车队和棺木中的自己,都是那样的真实。
似乎她最后的死是因为父皇将她赐婚给张重渡引起的,若不是如此,她应该不会被张重渡设计去和亲,更不会死在和亲的路上。
就算最后张重渡推翻晟朝建立新朝,若她不去和亲,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早死?
她这辈子,没过过几天欢畅的日子,还不想就那样死去。
这梦给她的感觉根本不是梦,她此生做过许多梦,从没有一个梦能在清醒后,还如此真切,身临其境到最后的窒息感都让她觉得自己切实死过一次。
这让辛玥十分害怕,心慌意乱,不安萦绕心头,睡意全无。
辛玥呆坐片刻,披上氅衣来到外间,卧榻上,小灼睡得香甜,或许这丫头也是因为离开皇宫的缘故,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这么大的雷声,都没将她吵醒。
她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不顾外面雷雨交加,一路小跑到东配殿。
跪于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轻闭双眸。
“菩萨,小女辛玥一心向善,从未做过坏事,小女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度日。菩萨,小女深知父皇沉迷仙道,太子哥哥嗜杀,九皇兄已残,六皇兄体弱,五皇兄也不知能否成为明君。若方才的梦是真的……”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响雷,菩萨供台前点燃的竹立香突然折断了一支。
辛玥大骇!难道这是菩萨在给她回答?梦中所见皆是真?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了个口吻继续道:“若是那张重渡真的能救大晟百姓于悲苦之中,建立新朝也是天之所归,人之所愿。只是……”
辛玥停顿半晌,带着乞求缓缓说道:“只是蝼蚁尚且偷生,小女只想活着。菩萨,请不要让父皇赐婚,我不要嫁给张重渡。”
她又往前跪了跪,极为虔诚地又一字一句说了一遍:“菩萨,请不要让父皇赐婚,我不要嫁给张重渡。”
“轰隆——”雷声又起,辛玥不由身子一抖,不再言语,安静跪于菩萨面前,在心里默默祈求。
她哪里知道,此刻东配殿门口正站着一个男子,愣愣地瞧着她,从好奇到震惊,再从震惊到欣喜,满眼皆是抑制不住地笑意。
那时,辛玥在黄粱寺门口看见的两名男子正是张重渡和展风。
十月初三是张重渡母亲的忌日,他与这里的方丈空远乃是故交,每年母亲忌日都会到黄粱寺悼念。
往年他都会在前一日大清早来黄粱寺,同空远方丈探讨百姓诸事,今年徐鸿将刑部所有事务都扔给他,他实在是分不开身,直到处理完急事再赶来,就已到了亥时。
一进黄粱寺,张重渡就察觉出不对来,寺外守着很多羽林军,要不是自己随身带着腰牌,空远又派知客僧到寺门口候着他,恐怕不易进来。
“空远方丈,怎么会有羽林军?”
空远道:“六皇子同三公主前来为陛下祈福,羽林军随行护卫,展风施主腰间有佩剑,才会被盘查。”
张重渡想了想,十月十二的确是陛下寿辰。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不都是去护国寺的吗?”
空远摇头,“老衲不知。”
来到西面一处厢房,空远道:“张侍郎可是同往年一样,明日悼念,后日一早离开?”
“我倒是想多留两日,还有好多事想听你的见解,可徐尚书自我从陇州回来就病了,刑部的事务如今都压在我头上,真让人分身乏术。明日辰时悼念,晌午过后就得离开。”
空远道:“老衲也有些话想对张侍郎讲,如此便下回再言吧,张侍郎歇息吧。”
张重渡送空远离去,熄灯休息。
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雷声吵醒,再无睡意,又见窗外电闪不止,划破天际的道道白线,像把整个夜幕切割成无数碎片,让人不能静心。
干脆打伞走出厢房。
雨夜中的黄粱寺,大殿和东西配殿皆亮着烛火。
佛祖和菩萨座前,总是烛火不灭,香火不断,人们跪于座前,诉说着悲喜烦忧,希望佛祖菩萨能给他们带来希望,也祈祷着更好的生活。
他内心有很多悲忧,也曾无数次跪在佛前祈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一切让他越来越迷茫。
走过空无一人的西偏殿,再走过同样无人的大殿,他原以为在这样的深夜,东偏殿也会如此,没想到还有一女子跪在菩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