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湛钧回来后, 气氛就有些不对。
苏安喝了一杯酒后，又倒了一杯。这次她小口呷着，沉默了半晌, 突然去问段柏章。
“段总，方便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段柏章点点头：“别客气，你说。”
苏安问：“您在GPU芯片上有突破性的成果, 那请问您如何看DPU这个行业, 或者说您有这个细分赛道的想法吗？”
“DPU我是这么看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CPU的秘书……”
苏安和段柏章聊起了芯片的内容, 湛钧起初只是听着, 但他看着苏安的眼神却渐渐露出几分惊异来。
段柏章是芯片行业中最顶尖的科学家，而苏安是纯金融背景出身, 是完全的门外汉。
然而，如今苏安竟能和段柏章聊的有来有回。尽管他们只是在聊宏观的行业和技术原理, 但显然苏安对这个行业已经有着足够深刻的认识了。
他突然想起，在苏安家里, 他曾经问过她，为了转行成为一名投资人, 她都做了哪些准备。
当时苏安的回答是在看科技行业, 而他当时不知道, 苏安所谓的“看”是如此深入。
湛钧可以想象她付出了多少辛苦。她获取资料的方式只是网上零碎的知识, 而且她的工作繁重, 业余时间非常少。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自己拼凑出了完整的知识图谱。
她是真的热爱投资, 她想成为投资人, 这份热爱和理想的力量强大到超乎他的想象。
“感谢您跟我说这么多, ”苏安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感激和崇拜, “耽误您太久了不好意思。”
“千万别客气，我和湛钧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苏安。”湛钧唤了她一声，“聊完了吗？聊完了我带你再去见几个创始人。”
“好。”
湛钧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示意她挽上他的手臂。
苏安犹豫了一瞬，还是挽了上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擦过鼻尖。
湛钧并不抽烟，这在金融圈的男人中很是少见。也因此，他身上的烟草气息并不是难闻的二手烟味道，而是混杂着琥珀气味的冷调淡香。
苏安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揽着他的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这几乎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有那么一刹那，苏安回想起了她们第一次在酒吧相见的那个晚上，那天他的身上也是同样的味道。这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而突然，湛钧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下意识回头，正对上谈桐的视线。
谈桐的眼睛又黑又亮，她看着湛钧的目光像是带着谴责，却又有几分恶意，湛钧有些不解。
他和谈桐无冤无仇，他只当是看错了。
段柏章的生日宴来了不少科技行业的大咖，有企业高管，有科学家，有高校教授。
他们中不少人和湛钧也有往来，愿意卖他这个面子，也都和苏安换了名片，加了微信。
湛钧刻意隐藏了存在感，将“主场”交给了苏安。
他看着苏安游刃有余地社交，说着得体的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又疏离的笑。
不得不说，她很适合做这行。
她有韧劲能吃苦，勤奋且有钻研精神，善于社交且给人信服感。如果能锻炼出投资认知的话，几乎具备了成为优秀投资人的一切因素。
湛钧突然发现，他自诩给苏安提供了一个好的平台和机会，但对她来说，即便没有永昼，以她的能力也会有更好的平台等着她。
苏安刚聊完一个人，回头就发现湛钧不见了。
她寻找着湛钧的身影，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小安。”
苏安僵在了原地，她没有回头，更没有回应。
身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小安！”
下一秒，苏安提步就走。
“小安，你等等。”身后的人小跑了两步，拦在苏安面前。
他的眼眉和苏安极为相似，下半张脸更硬朗一些，一看便知道是一家人。
苏安的去路被堵，她便顺势站定，交叉手臂抱在胸前，神色中有几分不耐。
“哥，好久不见。”她皱起眉头。
“坐下聊聊，好吗？”苏阳曦的声音几乎带上了一丝恳求。
苏安许久都没有动，她站在原地，眉眼微垂，视线没有焦点。
最后，她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
坐到吧台边，苏安抬手招来调酒师。
“一杯阿贝10年，谢谢。”
“这酒会不会太重了……”
苏阳曦的声音在苏安刀锋般的眼神中渐渐低了下去。
“六年过去了。”苏安冷笑一声。
“什么？”
苏安微微摇头：“六年过去了，你还没习惯吗？我的事和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阳曦哑口无言，让酒保倒了杯黑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