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认同,李康宁更来了兴致:“你不知道,我做了很多IPO项目,公司上市前投行会进行择时……”
李康宁继续他的夸夸其谈,苏安不走心地应着,悄悄给还在申信的前同事发微信,请她帮忙打听一下李康宁这个人。
和李康宁聊完后,苏安又和公司的两名财务进行访谈。两名财务,一个是公司成立初就在的老员工,一个是今年刚招的应届毕业生。
通常的业务尽调和访谈环节,主要都是集中在高管和核心技术人员,很少涉及普通财务员工。
但因为有湛钧多听多看的嘱托,外加苏安自己的财务背景,她觉得能多聊一聊也没什么不好。
财务老员工不爱说话,业务能力中规中矩,苏安问什么就答什么。
而新招的应届生脾气却很暴躁,当苏安问到她没接触过的工作时,她没好气地说:“我才来半年我怎么可能会?”
“哎……”
何雨璐刚要说话,苏安踢了她一脚,让她闭嘴。
“都来半年了,还没接触报表?”苏安问,“就只是做账?”
“还有贴发票,报销。”应届生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下班了。”
苏安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是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
她笑着问:“平时不加班?那还挺幸福的啊。”
“加什么加,挣这几个钱都不够交房租的。”
苏安转笔的小动作停下了,她双手交叠,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赚多少啊,我看你也是211院校毕业的,应该不能太少吧。”
“211顶个屁用。”应届生翻了个白眼,“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工资。”
“我们是来尽调的,也不能说?”苏安更好奇了。
“账都在你们手里了,看一眼序时账不就知道了吗?干嘛问我?”应届生不耐烦地起身,“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说。”
应届生是今天最后一个访谈的对象,她离开后,苏安关掉录音,疲惫地靠进椅子里。
“这人有毛病吧,跟我们撒气吗?”何雨璐啪的一声扣上电脑,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有止疼药吗?”苏安问,她的拇指和中指掐在两边太阳穴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芬必得行吗?”何雨璐给她掰了一片,放到她手里,“你真是头疼的赶巧,我这两天来月经才带了药。”
苏安拿起水,却发现准备的两瓶水一下午的时间都喝完了,她索性一仰头,把药片生吞了下去。
“你没事吧?”何雨璐问她。
“没事。”苏安摇摇头,她向来有头疼的毛病,昨天宿醉后又没怎么睡,能撑到晚上发作已经是超出预期了。
缓释的胶囊需要时间起效,等着头痛缓解的过程,申信的前同事发来消息。
【我打听了一下,他是前年走的,本来那年该升合伙人了,但突然就走了,而且离开的时候好像不太愉快。】
【发生什么了?】
【据说是弄丢了一个大客户。】
弄丢大客户,这事在审计行业可不常见。
审计虽然是乙方,但因为有证券法规赋予的权利,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必须要有正当理由,更换后,后任审计师也会向前任审计师了解情况。
而上市公司被无数人的眼睛盯着,一般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如果不是极端情况,都会续约到正常轮换年限,很少有丢客户的情况发生。
【这么大事,我们当时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
【都是大老板的事,我们哪配知道。但我八卦了一下,据说……我只是据说啊,不保真,说是有舞弊。】
【真的假的?!】苏安甚至不顾头疼坐直了身体。
但同事显然不想多说:【你就当是假的吧。】
舞弊是审计中绝对的红线,一旦被发现,事务所和签字会计师将被处以巨额罚款,而且会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甚至有倒闭破产的风险,曾经的五大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便是因为安然的舞弊事件而倒闭。
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李康宁的胆子还真是够大。
“吃饭去吗?”何雨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你先去吧,我吃不下。”
“算了,那点个外卖吧。”
何雨璐在点外卖,苏安又翻出了序时账。或许是舞弊的谣言让她对李康宁带上了偏见,她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却一时想不到。
“签了TS之后不是还有三方机构来做财务尽调吗?你不用看这么仔细吧。”何雨璐问她,“先点外卖吧。”[1]
此前苏安按照审计的习惯做了一套TT,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有一些常规调整项,这些在专业机构的财务尽调中都会给出调整。[2]
但或许是职业的直觉,让她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