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徊在牢里关了两个月,出来就见到了洛无疾明显蹿高的个头,他也很欣慰,拍拍小子的肩膀:“帮公主做事,确实要练好本事。”
洛无疾问:“大哥,你也是公主的人了吗?”
“嗯,大恩难报,我起了誓要效忠她。”闵徊压低了声音。
“我也是,现在我弟弟好好的,公主府的大夫每天都来请脉,我得快点长高,才能让公主安心地给我派差事……”
庭院中二人在叙旧,青柏宽广的冠盖之上是公主府如云的楼阁。
季青珣听着下面的人说话,眉毛都没有抬,手中《易经》被风翻过一页。
原来阿萝早就已经给洛无疾请了拳脚师父吗。
是随口办的事,还是故意在避着他呢……
天色渐渐暗,李持月坐在舆车里,望望车顶,又看看车外的黑蓝的天空,连绵的宫墙只余黑色的剪影,线条像水墨画出的远山。
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脑子了,满心在想的都是早先在集贤殿里的事。
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明明还在心无杂念的两个人,说些家国民生的正经事。
可转眼他们就能抱着滚在一起,唇齿相接,再想不起什么老师和学生,只想做一对爱侣,亲密无间。
李持月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被他拥抱着,指尖就有点颤抖。
怪上官峤的心思被她试探了出来?李持月觉得不是,这件事一定怪她。
大概从公事说到私事之后,就证明了李持月对他主动的亲近,也是她一时兴起,把人逼到无路可退的。
后来吻罢,两个人抵着额头对视,只是轻喘着不说话。
她望着唇如丹蔻的起居郎,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好像原本没到这份上,原先是很正经的关系的,现在怎么就亲成这样了呢?
他们都在想,接下来呢,往后呢,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还是假装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来日再见,仍旧说些正事?
不然还能怎么样,真的做她的面首?这念头一冒出,就被上官峤立刻否了。
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上官峤难得迷茫,李持月则推了推他的手:“老师,我……”
她的嗓子干涩,唇瓣一眼就能看出不寻常,说话间,又被上官峤亲了一下,“呲嗞——”细碎声催烫了脸。
“现在不许喊。”
他也哑得不像话,喉咙间像堵着炭。
李持月糯糯应是,又说:“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上官峤不答,反而一直在打量着她,看到她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他才松开怀抱,转而握紧了李持月的手,说:“天色已晚,臣送公主出去。”
起身后,他先给李持月理好了衣裳,将公主微乱的发髻抚好,只是两片吻得软熟的唇如何瞧着都显眼,像他不轨的证据。
见他神色认真,李持月难得拘谨了起来,即便前不久两人还亲吻着,不知天地。
上官峤不再抱着她,唇不再贴上来,那个谆谆教诲的老师好像又回来了。
最终,两个人相携走了出去,靠近殿门口的时候,上官峤退到了李持月稍后的位置,已不必再为她引路。
李持月侧目后望,刚刚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上官峤神色一派清淡,不见波澜。
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了。
彼此的气息尚未从身上淡去,即便站开了距离,彼此似乎还有千万缕瞧不见的细线勾连在一起。
所幸外头已是漫天红彤彤的彩霞,脸上的异样并不明显,更无人敢直视公主。
李持月一路出了集贤殿,上官峤也送了她一路,路上没有一句话。
登上舆车时,李持月回头望了他一眼。
夕阳如火,落日将人影拉长,霞光映在他的官袍上,斑斓夺目,可那张脸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如水,让万里云霓尽失色。
“公主明日……”他的话顿住,似乎一路的时间还未够他想明白,明日,该不该见她。
不是想不想,而是该不该。
他们才论过李持月该找个驸马的事,她也深感认同。
李持月此人对他的感情,与他不同。
上官峤看得太清楚,被不知何处涌上的无力感占据心头。
“今日多谢老师传道授业,本宫受益良多。”李持月客套了一句,转身进了舆车,她没说两人会不会见,随缘吧。
这句话倒是让上官峤不免哂笑,他竟不知自己传的是什么道。
舆车碌碌离开。
晚霞中,他举目望着舆车驶出了宫门,李持月又回到那个有她无法回避的面首的公主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