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能够让皇帝对李持月的事轻轻放下,行事更加方便。
李持月只看了一眼,就压下了帘子。
这样的雨天,东西两市也是不会放弃做生意的。
两个在江南惯做生意的人牙子,即便听不懂明都的官话,还是为了两块胡饼的价钱跟商贩拉扯几个来回。
看到了御史骑着马经过,盯着的人给他们打了一个手势,那两个人牙子饼也不要了,冲了上去就跪在了御史的马前。
可怜的御史,一口胡饼噎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于是,没过多久,除了山南道盐税贪污外,明都之中又爆发了一场私妓官司,都是直指太子的。
御史直奏,两个从江南来的、专事教养扬州私妓的人牙拦马告状,说他们把私妓们送到了京城之后,并未收到银子,如今人财两空,才咬牙告状。
其实人牙子并未直指太子令其蓄养私妓,但他们无意撞见了一个自己调教过的私妓,成了京中某官员的姬妾,御史沿着这位官员查过去,就发现了送私妓的人与东宫有关,才怀疑到了太子身上。
是以,御史直接参了太子意图用女人拉拢朝臣,结党营私之罪,道储君已在窥伺帝位。
这么大胆的揣测寻常御史可不敢说,季青珣授意人牙子拦的,正是好“以直邀名”的御史周秉。
明都的私妓案和山南道的贪污案同时爆发,互为应和,揭开了太子向来贤良的皮囊,朝野上下比之先前洪灾议论得更加纷涌。
太昊宫中有一个后悔起身的人。
御史都在旭安门外跪了半个晚上了,皇帝还不知道。
等一上朝,皇帝本以为今天吵的还是先前洪灾拨款的旧事,没想到变成了太子,的案子。
贪污之事他自己就有份,这不消说,但这买卖私妓,拉拢朝臣,就是焦头烂额,
朝中吵得比洪灾拨银子时还热闹,毕竟凡是给太子帮腔的,立刻就有人指其为太子的人,接着说话的人又要自证并没有收过什么私妓。
还有将视线放在贪污案上的,又从太子贪污发散到了别的地方去,觉得太子连军队、漕运、铸币等事都染指其中。
总之殿内乱成了一团,还是左右尚书仆射开口,才勉强算是稳住了局面。
李持月到宫里的时候,皇帝的大朝会还没开完。
在等着阿兄下朝的时候,李持月见到了上官峤。
“老师。”李持月没有拿公主的架子,先问候了一声。
上官峤无须参加大朝会,便在紫宸殿候着皇帝下朝,一声“老师”,随着熟悉的语调撞在心坎上,他抬眼看去,便是公主笑吟吟的脸。
上官峤本分地行了一个礼:“公主安好。”
又想起多日不见的缘由,他问道:“不知如今的七县境况如何?”
“真如老师所说,不过所幸伤亡不大,至少水退之后,不会生瘟疫。”李持月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出来。
上官峤欣慰:“如此已是大善事一桩了。”
李持月见他一脸要阿弥陀佛的样子,心下奇妙,说道:“老师若是没有读书入仕,怕是要出家当和尚去的吧。”
上官峤显见的一怔,而后笑着摇头:“此次七县百姓得救,靠的可不是神佛之力,而是公主的悲悯之心。”
他并没有说大话,这次洪灾若不是李持月事先安排了乡绅,灾祸更大。
原以为李持月只是随口一问,听过就罢了,没想到她不但放在了心上,还立刻就让人去办了,这并不是随口就能吩咐出来的事情,公主她……确实对百姓上心了。
上官峤又觉得自己在大觉寺中说的话过重了些,对公主可称得上冒犯,她却从未计较,仍认他为老师,可见胸襟。
李持月不知他心中已对自己改观,在意的却是别的事,“老师不信佛?”
上官峤瞧透了她的心思,低声问道:“公主想将豫王算计到哪一步?”
“你不赞同?”她想起上官峤说过,不该以乱法的代价去对付有罪之人。
“不,豫王罪有应得,你做得很聪明,可是……再聪明的人,也不该想到利用这种虚无缥缈的预言。”他比季青珣更清楚,这预言和寂淳并无关系。
李持月心中打了个突:“那是普广禅师显灵托梦,本宫不过是借这阵东风罢了。”
若是别人会信,但上官峤比谁都清楚,普广禅师当年能预言女帝登基,不过是女帝需要罢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给寂淳托梦呢。
而且早在寂淳做法事之前,李持月就担忧起了七县的事,还费心给县令去信,好像笃定了洪灾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