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都在高喊着缺人,到处都有人在急走乱窜,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寻常百姓只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打仗,何况丹溪并非边关。
战事一起,一切都在慢慢走向破碎。
到了入夜的时候,外面的叛军人困马乏,才算鸣金收兵,撞城柱跟着退了去,李持月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上官峤将她拉起,远离了城门,战事来得急迫,如今暂缓一口气,他们得寻个僻静处商量出对策。
如今的丹溪城门户紧闭,街上走动只有士兵和流民。
饥肠辘辘的流民们在等着放粥。
吴树的兵已经将丹溪城进出的路已经堵死了,幸而东畿道的粮仓有一个是设在丹溪,寻常年月绝不能妄动,但已经打仗了,县令担下责任,开仓放粮,但是没有人能吃饱。
他们还不知道要顶多久,在此之前,粮仓周围被重兵把守了起来。
“顶不了多久了,”上官峤清楚地告知李持月这个消息,
“这一仗吴树只是试探罢了,一个小小的丹溪城,守军本来就不多,抵挡住一次两次已经不易,吴树明日若是再打,攻势一定更凶猛,要不了两日,他就要进城。”
上官峤知道这仗绝对打不赢,县令的期盼一定是等援军。
只是眼下援军要从何而来?
李持月沉吟不语,兵!要是有最好的兵!
她按在心口,季青珣那枚戒指硌着心口。
她问:“吴树的兵,你觉得如何?”
上官峤说道:“尚是乌合之众,不过是人多,就是熬,也能熬死丹溪。”
“我们该去见一下县令,至少要清楚,丹溪到底有多少兵,多少粮,若是抵挡不住,他可还有”
“可以,但是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于人前,他们在芮城尚且要抓你,要是吴树知道你在这,攻城的势头一定更加迫切。”
“我知道了。”
—
是夜,丹溪县令李节坐在衙门之中,他刚从城墙上下来,脸上的血尚来不及擦干。
一个县令,没打过仗,今日亲历战事,战后听完将士清点,几十个士兵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到如今坐在正堂,还不免恍惚。
今日只是小战就如此艰难,往后的要怎么抵挡?
他总不能带着一城百姓去死。
到时,他只能舍了一身清誉,开城请降,求叛军放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了。
“明堂,外头有御史求见。”衙役说着还呈上了鱼符。
李节霍地站了起来,御史!御史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他取过鱼符在灯下细看,果真是御史的信物。
“去将人请进来!”朝廷终于来人,可为何来的是御史?
李持月看到了守城县令李节,他面容刚毅,因为身上有儒家教化,宁死不肯叛国的固执,才让丹溪成了一座孤岛。
她也实在敬佩这样的人。
上官峤和李节互相见了礼,李节看到李持月,问道:“不知这位是?”
“明堂若想知道,须得屏退左右。”
李节不知上官峤为何如此神秘,但思索了一下,他还是先让衙差下去了。
李持月道:“明堂可知道持月公主要往洛都去,结果逗留在芮城的事?”
“此事本官知道。”但这事又和眼前的危局有何关系?
“本宫在芮城遭遇刺杀,便想私下去往洛都,才发现了东畿道叛乱,洛都军也已经叛变。”李持月为省他发问,取出了公主印信给他看。
这些东西和戒指一样,就算颠沛流离,李持月也小心收好了。
李节看过印信,没什么好怀疑的,只能相信,纵使他再稳重自持,听闻了李持月的身份之后,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震惊完,他问道:“公主驾临丹溪,是为何事?”
“本宫……是想尽绵薄之力,手中还有些暗卫可用,发现当日也已经让人尽快送信回明都了,算算时间,阿兄应当已经知道了。”
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上官峤还警醒了李节一句:“公主在丹溪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不然吴树攻城的想法只会更加迫切。”
李节点头表示知道,又问:“我们如今只能等圣人派兵了吗?”
李持月问道:“如今城中守军有多少人?”
李节说道:“丹溪城中兵卒不过两千,就是将城中男丁全都招揽来,也不过四千。”况且没上过战场的,能顶什么用,平白引起民怨罢了。
李持月说道:“不如本宫让乙枢带人去将吴树的粮草烧了。”
上官峤摇头:“吴树等人轻辎重,向来是走到哪抢到哪儿,烧了粮草,只能让周边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