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季青珣表面归顺了,不拿公主府的阴私事要挟,但是让别人知道,也会大做文章。
当初她让周绍沾手公主府,就是要在上官峤查出他涉嫌冤枉安琥边军失宝后,把公主府的罪责也推到他身上,到时数罪并罚,死得快一点。
季青珣先前就主动同她交代了,奴仆仗着公主府的名头放贷就不说了,还有亲戚打死了人利用公主府的权势恐吓,肆意侵占百姓良田的……
乃至周绍侄儿监工这段时日,都有人欺压木材商,偷吃回扣。
公主府太大,人事太多,李持月靠阿兄的照拂和食邑就能不问财帛事,可人人都一肚子算计,为了自己牟利,又要公主府这么好的招牌,哪里可能老老实实。
这些事细究起来实则都不大,但还有一件事可大可小,便是府中一个心腹管事,暗自收受了七县乡绅的好处,还有其他京中官员的贿赂,此人藏得很好,但也被季青珣看在眼里了。
这件事要是被李牧澜知道了,可就有得拉扯了。
季青珣说道:“只是光周绍这一个袋子,罪名可不够往里装的。”
“如今正好,阿兄心中对我有愧,那些事先陈于朝堂跟先告知他是不同,只是闹大了有损名声,我推替罪羊出来,他就不会让人再提了。”
就跟当初李牧澜的私妓案一样。
李持月早将违法乱纪的奴仆暗裁了一些,严明了府里的规矩,至于其他的,能推到周绍身上的就推,推不到就撇清。
当初她抓了太子的小辫子,不能让太子也抓住她的。
“你早就知道他们不听话,却把这些事当把柄一样捏在手里……”李持月将他姣好的脸往两边扯。
扯得季青珣说话都变调了:“水至清则无鱼。”
他不会把下人捞钱的手脚都斩断,人只要得用,他不在乎本性是否纯良。
李持月却不喜:“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借这些事把控住公主府的人。”
说完她翻身睡去,之后季青珣再说什么,她也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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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明都的鞭炮声一如既往的热闹,百姓们安收户中,与家人守岁,第二日还要串门拜年,不过这份辞旧迎新的喜庆传不到枫林行宫来。
这里入夜之后一如既往的寂静,大雪埋藏住了所有鸟雀野兽的声响,连走动的人都少。
往常李持月都是在宫里和阿兄一道守岁,今年连面都不露。
满桌的糕点果子,挂起红色的宫灯,把除夕守岁的气氛做足了,李持月和知情解意秋祝春信几个打叶子牌,比起在宫里互相请安客套来,意外的闲适自在了许多。
季青珣则不知哪儿去了。
打到三更天的时候,李持月打了一个哈欠,知情见了说道:“公主不如安寝吧。”
李持月也打乏了,正想点头,就听到外头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公主你看!”春信指着外边。
李持月朝雾蒙蒙的琉璃窗望出去,有五彩斑斓的光迅速上升,然后炸开成花,将琉璃染成彩窗。
解意道:“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放焰火?”
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年纪轻的两个兴高采烈地跑出去看,解意虽然不喜欢季青珣,但也只当他不存在,和春信高兴地争论着天上哪一朵花好看。
李持月也和秋祝携手走了出来,就看见廊中放着不少花炮。
季青珣拖着玄色的大氅蹲在雪地里,在点燃一簇叫七星毯的焰火。
她问:“这是你下山去置办的?”
季青珣点了点头,拍拍手走了上来:“没有一点响声和光亮,怎么辞去旧岁?”
“困守在这山中,有什么旧岁好辞。”
季青珣望着点亮漆黑天际的绚烂焰火,说道:“可我觉得,和你守在一块儿,无论在哪儿都是好日子。”
焰火瞬间炸响,照亮了季青珣的侧脸,如月光勾描出雪山的一线轮廓,简洁,素白,却费尽了笔力。
李持月看着他,黯淡的眼睛也不免被骤亮的焰火洒进点点星光。
季青珣先是把手搭她肩上,又往后挪了一点,手臂一拢,人就顺利圈到了他的怀里,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大氅把人裹住,他才心满意足地看头顶炸开的一朵朵花。
“阿萝……”季青珣小声地喊,“明年我们会一起在哪里看烟火呢?”
“不知道。”她仰着头,两个人安静地不再说话。
“小王竟不知山里还有这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