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不让他碰伤腿,一意要人滚出去。
她面色狰狞:“你知道现在我有多恶心你碰我吗?”
低下查看的背脊一顿,许久没有起来。
明明曾经是同床共枕的人,某天她突然记起了一些事,就讨厌他碰着一点了,还处心积虑要他性命,季青珣舌尖都是苦涩。
然后他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抬头说道:“再乱踹人,你就要变成一个瘸子了?”
他按住人,又往脖子上看,指痕渐消,不用管也能慢慢好。
令狐楚还是死得太简单了。
李持月没想到他没脸没皮到了这个地步,这样都还不走,“府上有医正,你没什么话说就滚出去!”
她摸摸自己的木板,还是好好的,敬大夫人他讨嫌,医术确实不错。
“有话说,还有好多话没说。”
见她自己无所谓,季青珣也不介意她瘸着。
“从前我不杀上官峤,是担心将你越推越远,现在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想要我死,对吧?”
季青珣的脸一半深埋在暗夜里,压下眉骨时像随时要反咬一口的兽类。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不要太强硬得好,李持月答得迂回:“你本领通天,我再怎么忙活,不都是一场空吗?”
意思很明白,她要杀,季青珣不想死就滚。
可他想的和阿萝正相反,就算眼前人举刀对着他,季青珣也忍不住任刀穿身,坚持要走过去抱住她。
“连你杀我之事,我都不在意了,阿萝,当我死过一回,我不是季青珣了,咱们就这么扯平了,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臂,看着在宽宥她,实则在恳求。
“是你季青珣想宽纵我,还是不得不忍下来?”
李持月冷笑道,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原就是反贼,杀了我,立时就要被围在明都,就算能逃出去,各藩镇通缉令下,你也无处遁逃,到时候想做皇帝也不过梦幻泡影,一辈子只能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李持月也想得明白,季青珣当初能盯上公主府,必定是图谋一条邪道登位,归根结底就是手里无兵。
失了公主府,他就算入仕,在朝中也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到明都外去,天下兵马众,却到不了季青珣手里。
季青珣想当皇帝,现在就不能做反贼。
季青珣静静听她说完,低头笑了一声,笑她的天真。
“阿萝,你真当我手中无兵?”
“还有公主府在我手里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是干净的吗?”
“阿萝,你到底是不管事太多年了,这座公主府盘根错节,环环相扣,有时候想做成一件事,是会牵涉很多人的,
我倒了,那些阴私就会公之于众,你的名声也好不了。
若我再多做一点事,你更是难以收场,只能被李牧澜反扑。”
季青珣说一句,李持月的心就沉一分。
这是她八年来沉湎在感情之中的代价,想要用半年时间从季青珣手里掌握自己的府邸,还是太勉强。
她绝对要另想办法,把这些隐患通通去除。
紧接着季青珣的话又响起惊雷:“另外你也说错了,皇帝我已经不想做了,我们离开这儿,我带你到南边去养伤。”
说着他将李持月打横抱了起来,要从暗道离开。
李持月没从他那句话里回过神来,身子一轻,人就被抱出了内室,“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升起恐慌,他们是暂且去南边养伤,还是这辈子就不回来了?
“我们永远离开明都,不做公主,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了,就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夫妻。”
对!这样才对!
季青珣迫不及待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他们何必再理会明都这些事。
他做皇帝阿萝不开心,阿萝做了皇帝,又会有太多琐事占据走她,不如就一起离开这儿!
从此她日日只能对着他,还会有他的孩子,阿萝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那才是季青珣想过的日子。
李持月看着激动的人,皱眉说道:“季青珣,你别天真了,我突然消失了,难道阿兄不会找吗?还是说你能一辈子关着我,让我不能见人,不能和人说话?”
他固执得很:“我们只有一个结果,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你要是想不出怎么做到,就全都听我的。”
李持月撂下话:“你想逼死我,尽可以带我离开!”
季青珣站住了,沸腾的激动转眼冷却了下来。
他记起韦玉宁那句话,阿萝是他逼死的,他现在又想再逼死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