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阿萝不说,他也得把韦家的人杀光。
昨日见到诏书时,季青珣竟察觉不到半点激动。
手中拿着的是他几年来一直在找的东西,可会不会也是阿萝的催命符呢?
皇位,和阿萝,于他而言究竟孰轻孰重呢?
季青珣将诏书随意撇了回去,仰倒在胡床上,眼神失去了神采。
—
东宫里。
李牧澜看着那“诸事已妥”四个字面色铁青,这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
四个字就把冯玉宁的这么多的事交代回完了?
而且他派去盯着季青珣的人根本没看到季青珣在忙什么,还是整日和寻常举子一样出游,快活得很。
根本一件正事都没办!
令狐楚看着那信也有点懵,低头寻思了半晌,说道:“季青珣会不会已经发现了,这样送信不安全?”
李牧澜道“你的意思是,他知道孤在盯着?”
“他先前找到良太妃,在宫里一定是有门路的,那小宫女过得这么艰难,季青珣连音讯都断了,这又回得这般敷衍,定然是不想管这个小宫女了。”
既然这冯玉宁已经被季青珣舍弃了,那还有盯着的必要吗?
李牧澜道:“也有可能是季青珣的障眼法,他故意让孤觉得那个小宫女已是弃子,不再理会。”
能让他冒着李持月抛弃的危险救出来的,季青珣不可能不在意。
“殿下所说更有可能,”令狐楚道,“既然骗不到季青珣,咱们在宫里近水楼台,拿捏一个小宫女可方便多了。”
不错,那小宫女不知内情,跟没头苍蝇一样,显然是穷途末路了。
东宫如今要是出手,正好解救她于水火,而小宫女对季青珣越恨,越好套出话来。
可是男子不得在后宫随意来去,李牧澜不能让手下人去办这件事,那就只好自己来了。
李牧澜让人重新写了一封信。
模仿了季青珣的笔迹,信中措辞之中处处是无情、羞辱,更将他如何得公主宠爱,早已看不上她的事写了下来。
等写完了,他又细细看了一遍,确定不会露马脚之后,就让人递去悦春宫了。
—
悦春宫
韦玉宁最近过得确实不好,她虽然搬去了闻泠的屋子,但那些往日看不惯她的宫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第二天,她们就把一大盆衣服摔在了韦玉宁的面前,要她洗干净。
韦玉宁怎么可能干,当即把衣服连盆掀了,指着她们的鼻子让人滚出去。
那几个宫人当时没有说什么,却在韦玉宁沐浴的时候,把她的头接连按在水桶里,一连多次,她就不得不听话了。
闻泠要帮忙还被她们阻止了,也只能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悄悄帮她一阵。
今日韦玉宁正在宫殿后头埋头洗衣,吸了水粗布又沉又冰手,她要很大力气才能一下一下搓下板上,眼下已经快入冬,手被冻得通红一片,早已没了知觉。
再等等,再等等,十一郎马上就要知道了,他一定会有法子救她的。
帮他传信的令小内侍悄悄走进来,说道:“冯妹妹,你的信来了。”他笑眯眯地把信递了过来,脸上的痦子跟着嘴角扬起。
韦玉宁连忙擦干了手,将信借了过来,“多谢令内侍了。”
“无妨,”令内侍又低头看看地上的洗衣盆,心疼道:“累坏了,可惜咱家管不到悦春宫,不能帮你出气。”
韦玉宁只是勉强笑笑,她知道这小内侍愿意帮忙,多半是贪图她的美色,冯玉宁心中厌恶,又不得不求助于他,只能暂时忍着。
她急不可耐地拆开了信,结果看到打头的一行心脏就凝滞了,越往下看,浑身跟灌了冰水一样,僵立在原地。
而信中季青珣那些和李持月如何恩爱的细节,让她控制不住浑身颤抖,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句是说,他已经冒着公主的大不韪救下她的性命,就算如今苦些,好歹是活着,就不要奢求这么多了。
俨然是情断的意思。
韦玉宁滚下了泪水,这不是十一郎的信!一定不是!
自己在这儿吃苦受罪,季青珣却和罪魁祸首在那连珠帐里做鸳鸯,偏偏还要告诉她,这怎么可能是他!他没那么狠心的!
可这上边真真切切就是季青珣的笔迹。
“这信是你捏造,是你捏造的是不是?”韦玉宁始终不愿意相信,揪着内侍不放。
小内侍无辜得很,“这……咱家压根不识字啊,如何捏造?”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公主什么事。
这信只能是季青珣写的!
韦玉宁的眼泪越滚越多,肩膀剧烈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