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医生?谁陪她去?
乐知音,成功而又坚强的女性。
她本能地按了电梯,一踏出去,正要拿钥匙开门,门外已有个人靠墙站着。
“安邦!”
知音不由自主地扑到他怀中,安邦一接触到那软绵绵的身躯,十年的时光恍若一刹,四周没有了别人,一切就像昨天。
安邦强忍了内心的激动,挂上了副顽童的微笑:
“女房东,李颀在里面吗?”
“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他在里面?”知音让程安邦一逗。既好气又好笑。
安邦空空的双手作了个挽着两箱行李的姿势:
“他没来,我可要搬进来了!”
知音把钥匙插进锁孔:
“进来吧,别捣蛋了。”
安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凄怆,乘她开门时急急用手擦掉了夺眶而出的泪,在她未转过头来之前,急忙换上个笑脸。
知音回过头来:
“死性不改,刚才在记者招待会中扮沉默,扮黯然神伤,害得我……害得我以为是真的。”
“世华!”安邦笑着唤。
一听见自己的真名字,知音顿时回到十年前。
“盛世华,真又怎样,假又怎样?你还是你吗?”
“什么意思?”
世华紧张地按着太阳眼镜,惟恐它掉下来。
“让我看看你。”安邦线条精致的嘴唇还是那么诗意。
他轻轻地拿开了她的手,轻轻地脱下她的太阳眼镜,细细凝视了她微现红筋的倦眼,没说什么。
世华不安地回避了他的逼视。
“我要看你时你避开,待会你想我看你时,你可得求我了。”
安邦一贯地谐谑。
“我没心情开玩笑。”盛世华边说边把雨衣脱掉。
“我却心情大好呢,有机会跟你的旧情人李颀合演一部电影。”安邦逗笑地说。
世华让他弄得啼笑皆非,在她的幻想中,安邦会抱着她不放、不放,补偿这十年的梦魂未能相会。
怎知他却只顾说笑。
“我方才的黯然神伤,不外是想弄得你心神大乱,气跑我们的第一小生李颀。”
安邦又在扮得意得抓耳扒腮的大猩猩。
“坐下吧!你这么的绕着我团团转,令我头昏眼花,我昨夜睡不好。”世华坐下了,安邦还在扮着猩猩闹着玩。
“别扮猩猩了,我不是十八岁了,别当我是小孩子。”
世华期望中的重逢,并不是这么若无其事的。
她有点失望,更加失落。
安邦终于坐了下来,面对着她。
“世华,我只希望逗你欢笑,不想令你难过。”
世华别过了头。
“世华,你不想念我吗?”安邦问得有点轻佻。
世华心里酸苦,安邦只顾开玩笑。
安邦观察了她一阵:
“我知道你想问我:你想念我吗?只是啊,小姑娘变了老姑娘,不好意思问了。”
世华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世华,面对现实,你如今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了。”安邦道。
世华咬咬牙:
“我们的孩子已经九岁了,你见过他吗?”
安邦顿时静默了下来。
“你见过吗?”世华再问。
安邦摇摇头:
“没见过,连照片都没有见过,安雄不要再见我,那怪不得他,他害怕儿子知道他不是他的爸爸,我才是。”
世华仍有余忿:
“你妈那儿呢?总有孙儿的照片吧?”
安邦苦笑:
“安雄一直没有跟母亲来往,连照片都没寄过一张去。”
世华每提起儿子像有枚橄榄卡在喉头:
“你就是逃避。”
“逃避你还是安雄?”安邦说。
“逃避一切。”世华苦从心头涌上:“连一眼都没有看过的儿子,你便不会对他有感情,你便不需要负责任,你便不需要理会我。”
安邦摇首喟叹:
“世华,你是走下坡了,你几时变得婆婆妈妈了?当年,是谁要嫁给安雄?那是你的抉择?”
“如果你为了这个而十年不见我,我反而开心点。”
安邦的脸又升起一重苦涩:
“世华,为什么你不问我怎么过了十年都不结婚?”
世华的脸上亦升起一重苦涩:
“小雄在三岁时,我已经跟安雄离了婚,那七年,你在哪儿?”
安邦站起身来,面对纵横交错地洒在窗外的雨水:
“我凭什么来找你?我是个念书不成、一无所长的人,我不是安雄,我不是击剑冠军,我不是什么太空物理学博士,我只是个无业游民,一个超龄的无业游民。”
盛世华脑海中翻起页页往事:
“安邦,你也变了,从前,你几时想过这些东西了?爱情,是有条件的吗?”
安邦的脑海中何尝不是翻起页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