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音支颐说道:
“要是他愿意来,谁挂电话去他都会来。要是他不愿意来,我挂电话去他也不会来。”
监制就是怕乐知音不肯访问李颀,目前看来她肯,便立刻拍板:
“一约好了李颀马上叫公关部发新闻,宣传部播宣传片。”
“对,我们要对台出师未捷身先死!”编导好像扛着枪杆子一样:“岂有此理,看见我们做得出色便模仿!”
“那谁去挂电话?”乐知音眼睛向众人一扫。女资料搜集员羞答答地说:
“我挂吧。”
说完不禁双手捧着扑扑跳的心:
“哎呀,我好紧张!”
乐知音耍她:
“记住,楚楚可怜点,大明星也有恻隐之心的。”
“要是……要是他真的要拍戏不能来呢?”女资料搜集员问。
乐知音格格地笑了:
“那么你便哭吧,傻丫头,男人最怕女人哭的。”
散会了,乐知音开着她的小汽车回喇沙利道去,那是个两房一厅,一千平方英尺左右的公寓。
编导在电视台拆阅着观众来信,看观众有什么值得回答的题目。
其中有一封根本不是题目,而是观感。
编导把监制叫住了,把信扬扬……
“乐知音小姐有着掩不住的高贵和豪华气质……”
监制看了,若有所思。
“我都有这个感觉,真奇怪!”
编导亦有同感:
“知音是有点古怪的,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老是不肯提过去一句。”
“然而,”监制说:“既上得电视面对广大的观众,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是见不得人,”编导不同意:“也许太登样了,例如家庭背景太富裕之类。”
“我看不是那么简单,”监制说:“以她的年纪,虽然笑声朗朗,却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似的。”
“她是正经人来的,你别想歪了。”编导跟她相处了两年,“她半根风尘骨头都没有。”
“我不是怀疑她出自风尘,那是装都装不出来的,但我老觉得她有点掩不住的沧桑。”监制道。
“你怎留意到的?”
编导不大高兴地说。他跟乐知音一起工作的时间比监制多十倍,免不了对她有拥有感。
监制得兼顾几组工作,跟艺员的交往不算太密切,但乐知音是单人匹马肩担起一个节目的,对她自是留意多些。
“当她独坐一隅,不是面对记者或我们时,神情是有点迷惘的。她爱笑,也许是掩饰她的哀愁。”
“不!”编导更正:“是逃避哀愁。”
聊不了多久,女资料搜集员雀跃的跑进来,兴奋得喉头都紧了。
“真料不到!真料不到!”
“约到李颀了?”编导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是好消息。
女资料搜集员打鼓似的点头:
“大明星,一点架子都没有,一口便答应了。”
“答应了什么?几时有空?”编导问。
“他天天都没空,但答应下星期一从片场赶来,给我们一个半小时,他准十点半到。”
“要不要我们派车接送?”编导问。
“不用!”女资料搜集员双颊飞红:“他还问我要不要他顺道送我呢,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
“可惜你大清早九时便要上班了。”编导说:“告诉乐知音吧,至少他们有半小时对对稿。”
星期一到了,记者们早已齐集录影室外等候李颀。
十时半,李颀身长玉立的身影出现了,双眉上扬,鼻子高高,方方的下巴有道东方人少有的凹痕,穿着套卡几布的兵士戏服。
“对不起,没空换衣服,就这样上镜行吗?访问完我还得赶回片场,这套衣服要连戏的。”
李颀客气地对迎接他的监制、编导、助理编导和资料搜集员道歉。
众人看得出他很累,大概拍片拍得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记者们闪光灯齐举:
“李颀,请望望这边!”
“李颀,请望望镜头!”
他都含笑一一照做了,让娱乐记者们拍个痛快。
他一边走往二号录影室,一边应付着记者们问这问那,挥洒自如得来很亲切。
编导看看表,十时四十五分了,便对记者们说:
“李先生得进场了,节目播完后再拍照吧。”
有位记者带头要求:
“请李颀和乐小姐一块儿拍帧照片。”
助理编导才想起:
“知音到哪儿去了?还没化好妆?”
“进场,进场,我们得上控制室去了。叫知音进去准备,没时间了。”编导急煞了,李颀和乐知音两人既未见面,又没彩徘过,节目这回是直播而不是预先录影的,他心里紧张。
乐知音已坐在二号录影场的沙发上了,穿着套粉蓝色的简单衣服,长长的直发全往后披,头上戴了个钉着朵仙奴的白茶花头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