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二叔摆摆手,不愿听我拍马屁,“吴家的洗白,来得不容易。你要谨记。”
“是是是。”
二叔又斟满一杯茶,缓慢啜饮,“这一回,最大得益是解家——琉璃孙在海外的资产,恐怕也由解子收入囊中了吧。你如此帮他……你与解子,可是有何协议?”
我低头抿着自己杯里已冷的茶水,“没有协议。吴解两家互为外家,我和他是发小。我有难,他对我倾力相助。我对他必然也如此。”
二叔盯着我,定定看了许久,才道:“你真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说:“小花从不害我。”
二叔眼皮又一跳,“不是那种心思。”
我莫名其妙,“……那是哪种心思?”
二叔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心里发毛。这怎么跟猜哑谜似的?
我再度抱着豁出命的决心,道:“二叔,您……您直说吧。”
二叔眼皮子跳得厉害,沉默片刻,挥一挥手,沉声道:“罢了,你终究会懂的。二叔会老,吴家洗白不容易,你要珍惜。”
我一头雾水,尽管不明白二叔的哑谜谜底是什么,但懂得二叔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以后要将吴家产业逐渐过度我手里。
离开了二叔的茶楼,我骑着共享单车,去菜市场买了肉菜,回到小花的四合院。今天胖子和黑眼镜出门看货,我和小花没去胖子铺子吃饭,我又不想吃外卖,不如自己下厨。
小花正在看家庭影院,见我回来,问我二叔都说了些什么,神色有点紧张。
我放下环保袋,掏出肉菜,大概讲了我和二叔的对话,但略去了关于小花的那几句对话。
小花没继续问,和我一起洗菜做饭。中午大家都吃撑了,趁午后阳光好,出门骑着自行车去后海,遛弯消食。
我们俩都四十几岁人了,还像两个大学生,骑着车追来追去。追得累了,我热得出一身汗,想脱外套。小花拍拍我,说别小觑北方冬天的冷风,脱了容易感冒。
晚餐是水果。跟小花住了这么一段日子,我渐渐习惯了晚上吃水果餐,觉得这种饮食习惯挺健康的,或许回了雨村可以推广一下。不过胖子肯定不同意,他不愿意放弃红烧肉。
大年初七,春节假期结束,解当家也得上班了。我在四合院里睡懒觉,醒来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打开手机,收到小花拍的一段视频,是解家写字楼前的空地上,几百号员工兴高采烈排队领红包,队伍弯了好几圈,像蛇吃豆游戏最终关卡里的长蛇。负责发红包的是夏池塘和另两位助理,忙得手抖。
我看这视频的角度,估摸着当时小花应该坐在他的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拍摄。刚想回复小花,胖子来电话,说我们得赶回雨村了。
我们在雨村养鸡种菜,春节我们不在,便拜托了邻居大妈帮忙喂鸡和给菜浇水。大妈虽然和胖子吵过架,也骂过闷油瓶错杀了她家的鸡,但本质上是淳朴的乡人,请她帮忙,她还是会尽心尽力帮的。不料村里突然闹了鸡瘟,大妈家和我们家的鸡都遭了难,大妈急吼吼打电话给胖子,让我们回村。
我和胖子没办法,赶紧订飞机票回去。
小花开车送我们去机场。胖子坐在后座,神不守舍地惦记鸡。我坐在副驾驶,发信息给闷油瓶,告诉他我和胖子很快回去处理家里的鸡,让他别担心,安心和外商谈合作项目。
“吴邪,”小花望着前路,“什么时候再来?”
我一下子也说不准,“等鸡瘟这事过了,我们再约?”
小花点点头,不再说话,但也不像是专心开车,似乎若有所思。
雨村的鸡瘟,比我们想象中还严重。村里来了卫生防疫人员,统一捕杀和掩埋病鸡,又四处消毒。一时间,全村像生化危机现场。
我们家和邻居大妈的鸡场变得空荡荡。以前每日清早,天边刚刚鱼肚白,就能听见鸡咕咕地叫,现在异常安静,令我和胖子都非常难过。鸡场的篱笆,是闷油瓶去香港前才修好的,我心想,最常喂鸡的是闷油瓶,他回来见到这场景,再心如止水的人也应该不好受。
村里出了通知,暂时禁止养鸡,至于什么时候能解禁,只能等卫生防疫人员全面评估之后才知道。
我和胖子难过归难过,可总不能天天对着空荡荡的鸡场,便为悲愤为力量,将鸡场改造成大棚,种上了番茄等农作物。邻居大妈则将鸡场改造成了芹菜田。
等闷油瓶回来,已经十几天之后。或许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闷油瓶看见鸡场变成大棚,只沉默地绕四周看了一圈,就开始帮我和胖子浇水。
日子不留情地溜走,福建的天气开始暖和,雨村迎来春雨。面对着一棚子绿油油的番茄幼苗,我问闷油瓶,等以后解禁了,还养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