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小娘子(12)

在那之前,她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正想着,一滴水却滴落在她鼻尖,荆燕抬头,方才发现屋外恰与梦中一般,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原来自己头顶上的这片屋瓦有些松动,屋顶漏了,雨水倒灌进来,这才在梦里真切感觉到雨水扑脸打来。

荆燕起身,见睡在另一张铺上的阿宝也醒了,正睁着惺忪睡眼。

她笑了笑,拿下挂在墙上的梯子与蓑衣,准备先将漏雨出处理了,再择放晴后一日修补屋顶。

阿宝也反应过来,连忙将家中的锅碗瓢盆收集来,等在落雨处,蓄起水来。

荆燕一看这孩子动作迅速,便知这屋子不是第一次漏雨了,待到她顶着越下越大的雨势,爬到屋顶一看,屋顶横七竖八钉了许多板子,心下有了想法。

荆家原来已穷到这般,屋子都无钱翻修,这日子还怎么过得好呢。

她忙上忙下好一阵,阿宝在檐下焦急地等着,听到“滴滴答答”雨滴敲响木盆的声音渐缓后许久,才见她爬下来。

“二姐,下次大哥哥回来,定要同他说修好这处,不然,二姐你这样上房顶,实在危险。”

阿宝叹了口气,小大人的语气又起来了。

“光靠修,无用的,”荆燕摇头,摘下身上的行头,“阿宝,姐姐问你,若是不住在这屋里,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了,”阿宝没听懂她言外之意,“可是二姐,换个屋子,平日里我们家想都不敢想,别说新屋了,哪来的钱够翻修?”

阿宝虽是个孩子,却依然对家中情形格外清醒。

是啊,内有叔父外有郑懋,里外祸害,他们家怎么存得下银钱?所以,在荆燕心里,换个屋子,不只是换下眼前这件破屋,更是拖累他们一家人的家族,和这个压迫人的卫所。

她要走出去,走到一个足够自由,足够平等能容纳自己的地方。

大雨未停,荆燕的心却已经飘去远方。

-

“你听说了么,真叫北巷里的那群穷鬼说准了,昨日落了好大一场雨!”

“是啊,好在我家夫君堪堪背回最后一捧,雨就下起来了。”

“你家可巧,我家却被淹了许多,往后还不知怎么办呢。”

今日便是安平所中,一年一回的纳粮之日。

空旷的校场上,各家各户拖着车拉着牛,结成两队,神色各异等着官差们来收粮。

两队中的百姓们有的春风满面,喜形于色,庆幸这一年没白忙活,终于完成了屯军最重要的任务,年关前便可以只管自己积蓄,丰衣足食。而余下的人自然是提心吊胆,生怕一经淋尖踢斛,达不了标,便会被管屯官一声令下拉去挨军棍。

所谓“淋尖踢斛”,从前荆燕也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百姓缴粮时,须将粮食倒于官府通用的斛中,以作计量。当斛装满后,收粮官员便迅疾往斛上轻踢上一脚。

这力道虽踢不倒斛,但高出斛口的那部分粮食洒出,便会被算作运输和保管途中的损耗,进了收粮官的口袋,而斛中所剩方才是真正上交的数量,此举正是官员明目张胆为自己谋取私利之举。【1】

此时,队伍之外还有十几个面上看起来喜忧参半的人,而这十几人,正是三日前被荆子玮夜盗粮食的军户们。

“说好的要还我们粮食的,怎么还未见到人?”

“都最后关头了,还能来吗?”

荆燕的提醒确是让他们最先享到了红利,这场大雨来势汹汹,浇坏了许多户人家的熟稻,幸而有她的预告,这十几户人家因祸得福,无半分损失。

但她的承诺却和这个不一样。实打实的粮食如何拿出来,实在让人心里没底。

他们还在焦急地窃窃私语,在校场看台上的郑懋却勾起了嘴角。

摆明死路一条,荆家那女子居然还能掀起风浪,硬生生给这群人诓出了一线生机?

倒也无妨,反正尘埃落定,她若是不肯求饶,反正横竖还有狱中那个老跛子,在众人面前将他往死里打,她也扛不过周围人的声讨数落,必会向自己低头。

郑懋招来手下兵士,指着队伍外的那十几人:“叫他们不许喧哗,排去队伍里,即刻开始缴粮!”

“是,总旗!”

那群人被大兵们被推搡去了队伍前列,他们抖抖索索只求饶个一时半刻,却听台上的郑懋根本充耳不闻,发令道:

“不达数的,立时拉去一旁动罚!”

这还了得?队伍里一阵骚乱,胆小的已然开始嚎丧起来:

“总旗饶命啊!这几十棍下去,我这半条命都要没的——”

“谁说他们要受罚的?!”

校场中响起了牛车清脆的铃铛声,荆燕坐在牛车上高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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