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循循善诱:"那你可曾瞧见你大伯母年年送节礼给娘家送的是缎子?"
"并不曾,大伯母也送的细棉布。"四娘说的这话,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既大伯母这亲女儿亲妹妹都只是送了细棉布,想必刘家必定不到能做缎子衣裳穿出去的地步。是她想当然了。
苏氏道:"送礼虽说要看家境的对比,但并不能瞧着比较。你要看他家平日是甚么生活水平。不能想当然,他家比起李家富裕些,就拔高层次。明白了?"
四娘点头:"我明白了,二伯母。给刘家的礼,也应是跟李家一样,是四匹细棉布。"
苏氏又问道:"那么,你再细想想,刘家是酿酒的生计,咱们再送酒,该是不该?"
苏氏一说刘家是酿酒的,四娘一下子恍然大悟:"那就不该了。他家酿酒的,我们就不应当再送了酒。一个是他家本就有的,二是酒品不是他家买的,怕他家瞧着心里不快。——二伯母,是我思虑不周了。"
刘家虽说也有姻亲关系,但他家隔得远,故而就连刘氏和小刘氏,也并不是时时都要从娘家去买酒的。
苏氏又点出四娘两个小问题,才点评:"大面上过得去,但思虑不太周全,还得多练练才好。四娘,你与三娘日后都是掌家的娘子,四时八节,人情往来像喝水一样频繁,要做到出彩不容易,但我只求你们不出错,也就是了。明日用过了早食,你们再来,我教你们筹备中秋家宴。"
因着大苏氏跟着二儿子过活,故此年年中秋和春节,大房和三房都聚集在沈荣仲这里来吃一顿夕食。
中秋家宴的筹备,霜降也曾帮着大姐或者母亲打过下手,但真的全程的筹备,苏氏还并没有完整的教过她。
"是,女儿/侄女知道了。"霜降同四娘齐声道。
"你们学了这些时辰,怕也累了,回去歇着罢,也把你们的针线做一做才是。"苏氏提醒道,"可别到了正日子上,拿不出礼来。"这话多是对着四娘说的,霜降会讨巧,手也快,基本没出现过纰漏。四娘性子懒散了些,苏氏才故意提醒一下。
第二日,朱氏果然就带着冬雨和李妈妈去挑了人。她说:"是李妈妈手底下的人,总要李妈妈自己看过了才作数。"
苏氏也就同意李妈妈跟着去了。
买了三个女使回来:最年长的是孙婆子,三十三岁了,原是大户人家做灶上活计的二厨,因着主家犯事下了狱,他们这些奴仆也跟着被发卖。
李妈妈瞧着她眼睛老实,没有野心,手上又都是老茧,觉得她是勤快能干的人,就选了她。
第二的是吴婆子,其实按理说她才二十五岁,若是平民,是能被叫做一声吴娘子的,但她成了奴,平民女眷用的娘子一词就不合适了,只好叫她婆子。她也是同孙婆子一个主家,不过她是从前浣衣房的人,两个没甚交情。厨下手艺一般,但她力气大,又勤快。也算是可取之处。
最年轻的叫做夏栀,今年十八岁,也是她们一个主家出来的,这夏栀从前是伺候主家小娘子的三等女使,虽说是伺候小娘子的,但因为只是三等女使,并不能近小娘子身前,故此她平日也需要做不少活计的。这个,是给许氏预备的。
再对许氏有敌意,但朱氏仍然是个聪明人。她自己有了女使,总不能叫后来的弟妹没有?就是她不提,她那总是为弟弟妹妹着想的夫君也是要提的,与其他说了叫她办,不如她自己办了,也好得一个贤惠的名头。
再说了朱氏当然没有那么好心,这个夏栀可不像冬雨,毁了容,不愿意嫁人,她是不算好看,可也能称一句清秀佳人。岁数是比五郎大了些,可并不是对许氏全无威胁。
若是许氏运气好,这夏栀是个忠心的,那自然大家都要夸她会挑人,怎么说也得吃许氏一个感激。
若是许氏运气不好,这夏栀有野心,那么许氏跟夏栀争起来,自然就没有空闲去与她争甚么管家权了。
总之,怎么说,她朱氏都是稳赚不赔的。
第78章
霜降瞧着这夏栀,十八岁了却还是个三等女使,按理来说,小娘子身边跟着的,三等女使不应当是这样大的年纪,她就好奇多问了一嘴:"你怎么都十八岁了,在你原主家小娘子那头还只是个三等?"
夏栀的主家姓张,犯的事儿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李国公科举舞弊案子,大理寺审了出来,李夔是九皇子的人,这也是九皇子的授意,为着拉拢人才,积累资本夺嫡。
圣人和先帝两父子是马背上夺来的江山,如今这番文武兼备,蒸蒸日上的世道,不知费了两代皇帝多少心血,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父皇和他是如何艰难的把满目疮痍的国家治理的文治武昌的,人才,对他来说是一个国家的大事,九皇子干的这件事,简直踩到了他的底线,圣人做事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九皇子为着一己之私,串出这许多人命,又有多少寒门学子苦读付之虚无?圣人拍着桌子大怒,接着就把九皇子原先的郡王爵位削去,连着妻妾儿女圈禁在府里。一干犯事的,包括打下手的,帮着李夔联络的,打掩护的官员,削职的削职,抄家的抄家,最轻的也落了一个降职罚款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