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住的外间,正好朝西,西晒光很足。
禾雀瞧瞧,心想也是。
罩房是他们几个丫鬟小厮住的,外间又是小姐目前的闺房。
这样一看,里间确实是最适合的了。
“解暑汤送去了?”
“送去了。”
禾雀道:“金虎说,赵公子不让人伺候,他便将解暑汤放那儿了。”
“好,让赵公子先歇着吧。”
姜桃将金鱼草插好,满意的瞧瞧,弯起眼眸。
“一会儿把这瓶花带上。”
“今晚夏堇过生,小德子叫咱们一起过去喝酒。”
见赵侃醒来并无大碍,姜桃便先将他抛到了脑后,注意力全被晚上聚会吸引走了。
“去喝酒小姐就这么开心啊。”
禾雀揶揄她。
“那当然了。”
姜桃乌溜溜的眼珠四下瞅瞅,扒耳朵似的对禾雀小声比划道:“而且,慈姑不在,慈姑的果酒在。”
“她的果酒好好喝。”
姜桃像偷吃鱼的小猫一样眯眯眼。
禾雀被她逗笑,“小姐,这是在咱们家,用不着做贼似的。”
姜桃骨碌一下挺直小腰板,“我哪里做贼啦。”
然而软音让她鼓起的气势折了半。
“好好好,那小姐,咱们光明正大喝酒去吧?”
禾雀重新给姜桃戴好耳珰,做了个请的姿势。
……
花房里间。
金虎和山矾走后,傅染摸着胸口从床上坐起。
从凉国到大托,这一路纠缠不休的追杀使他胸口受了伤。
先前伤口只做了些粗糙的处理。
刚才只想假装晕倒以便留下,没想到被那姜家女一把摁到伤口上,倒差点真的将他痛晕过去。
仙泽城中太危险,各方耳目鱼杂,加上凉国质子又在这时候失踪了。
眼下他不可能冒险去城中住客栈。
不过,想到质子失踪的事,傅染思索,这背后到底又是什么人在盘算阴谋?
十年前凉国送到大托的质子,是他的五哥傅昭。
在他仅有的一丝印象中,这五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软耳朵,向来好拿捏。
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他做为维系两国和平的质子了。
可他为何会突然间失踪呢?
此次失踪事件,究竟是跟凉国有关,还是跟大托内部的势力争斗有关呢?
质子傅昭在大托,是由大托大皇子桑川负责看管的,大托二皇子桑渭对此一直虎视眈眈。
若是跟大托有关,在临近为质期满之际,让质子突然消失掉,便很有可能是二皇子搞来的一出栽赃嫁祸。以此让大皇子桑川麻烦缠身,打击他的威望势力。
若是跟凉国有关,此事恐怕跟他的好大哥,凉国太子傅典,脱不开干系。
毕竟在傅典的手段下,他前面的二三四哥,都因为各种原因一命归西了。
凉国明面上只有太子傅典这一位继承人。
所以突然冒出傅染这个不为人知的六皇子之后,傅典才会那么恨。
眼下这五哥十年为质的期限也马上到了,傅典又岂能容他活着回国?
真相究竟如何,这两方面恐怕都需要探一探。
想到这里,傅染裹好胸口的伤处。
这是被他射出去的没骨钉所伤。
对方居然知道他善用没骨钉,他隐在冷宫的这些年里,除了身边亲信,没几个人知道没骨钉的事。
这样看来,怕是他身边也出了奸细。
“小姐,快点。”
窗外的呼声唤回了傅染阴沉的思绪。
他半卷珠帘望去。
姜桃怀里抱着一束醉蝶花,粉白花团簇拥在她娇嫩脸颊,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
“我的小姐哎,你这是要把整个园子搬过去吗?”
禾雀忙过来接。
“嘿嘿,好看嘛。”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金鱼草,出门时瞧见醉蝶花开的这样殷切招展,姜桃又不忍心厚此薄彼,也得给它们个出场机会。
察觉到了脑后视线,姜桃回头。
傅染卷下帘子。
“小姐,我瞧着赵公子好像已经下床了。”
禾雀也望过去,压压声道:“要不要让金虎送他去客栈?”
姜桃看看窗上修长高挑的人影儿,犹豫了下,道:“今日便算了吧。”
“赵公子特地赶来,还不知怎么忤逆了父母,一路又风尘奔波的,不能糟践人家这份心。”
姜桃将禾雀先前的话听进了心里。
“再说,儿时他毕竟救过我。”
她从随身金鱼袋中抓出一把玉米粒。往旁边矮窝棚撒了两把。
姜桃对幼时的经历完全空白,阿娘跟她说过,那是因为她落水所致。
落水那次着实凶险,若不是承蒙大她两岁的赵侃相救,恐怕小命都要丢了。
两家也是因此结缘,定下了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