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卫长示意手下,押了一人上来。
流着哈喇,半翻白眼,嘴里呜呜咽咽,傻里傻气,一看就不是常人。
“前些日子巡营,他不幸落入山谷,撞坏了脑袋。”
“本来都已经给他办好归田手续了,明日便来人领回去。”
“可偏偏就在今日,大托渭水军踩了边线,双方理论之下,这傻兵失手将人杀了。”
“哼!”桑渭觉得此番言论颇为有损渭水军威严,怒气道:“若非他是个傻子,众将士没防备,他能动得了我渭水军?”
“那是自然。”傅染难得的赔了个浅浅的笑。
“二皇子的渭水军,果敢骠悍,英勇无敌,大托与凉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番吹捧令桑渭很是受用。
傅染观察着神色,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可惜呀可惜。”背手长调,遗憾摇头。
“可惜什么?”桑渭不服气的瞪过来。
傅染唇角微牵,后话早已等在这儿:“可惜天道不公。”
“二皇子实乃人中之龙,又统领数万渭水军。”
“崤函一役,若不是托皇拿不定主意,延误了战机,渭水军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零落殆尽的境地?”
朝他身后扫一扫。黑压压的渭水军看起来阵势浩大,实际不过数千之众,今非昔比。
当初崤函一役,便是二人对战。傅染自然是见过渭水军最初规模的。因此感叹着人才凋零。
这果然戳中了桑渭痛处,咬牙挥戟:“废话少说,今日之事,你待如何?”
傅染抬手,二指压下戟端,道:“二皇子莫急。”扫扫衣袖。
“若是当初那般渭水军的阵势还在,二皇子也不至于会与一边境傻兵掰扯不清互争短长。”
“如今渭水军少一个是一个,也难怪二皇子焦虑。”
“只是,天下人皆知,傻子杀人,无法判罪。”揪过傻兵白羽,蹙眉道:“没人会真的与傻子论斤计两。”
“况且你那士兵,不也正因为他是个傻子,才没有留意他的近身,在混乱中被误杀了吗?”
“傻兵那刀也是被人一撞,意外出了鞘。”
“若因此而真的在两国边境生了事,托皇怕是也不许吧?”
将事情悠悠解释清楚,睨过去,又好心提醒:“这大托的天下,眼下毕竟还是托皇的天下。”
语重心长道:“二皇子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手下残存的这些渭水军考虑。”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一番话语将桑渭眼下的处境层层点透。
桑渭闻此,恨意顿起。怒上心头,执戟刺了过来。
左右立刻要拔刀相护,傅染拦住。
身形一侧,任由枪戟刺破太子绸服。
众人脸色皆变。
两国皇子若动了手,事情性质便不一样了。
这边兵将纷纷瞧向傅染。
然而一向手段狠戾的太子殿下此番却没有生气。
而是眯眯眼,好脾气的拂了拂碎缎,对桑渭道:“凉太子之衣任戟击之,也算是诚意十足了吧?”
挥袖,不由分说的下令:“将傻兵白羽押与大托二皇子发落。”
如是,理理衣衫,抬眼道:“如此这般,二皇子可还满意?”
桑渭方才也是被傅染的言语戳中刺痛,一时气急攻心,才冒失出手。
而今冷静下来,也知道此事不好再拿来生事。
既然傅染主动给了双方台阶,又想到傅染先前那一番话语,桑渭眸光闪了闪。
抿抿唇,手一挥,示意收下傻兵就此作罢。
渭水军集体向边线后退三步,转身而去。凉国边境斥候也收了钩钺。
白羽双手被绑起,负罪踉跄于桑渭身后。
两国边线重归清净。
傅染收了眼里的笑意,凝上凌寒。
希望这桑渭别负他所望,也不枉他今日耐心演的这一出戏了。
毕竟陪阿夭演戏都没这么耐心过。
拍拍被刺破的半截衣袖,冷了眸。
“凉太子变脸速度之快,真令人摸不清哪是真,哪是假。”霍凌霄与渭水军交接,领兵边线。
他沉沉盯了傅染的脸半晌,才于人群中现身,出了言。
此番言外之意傅染自然听得明白。一笑,冲霍凌霄悠悠道:“霍大都督果然是聪明人。”
“许久不见了。”也不掩饰。
霍凌霄见过傅染,也见过傅昭。
傅昭的尸体,在傅染找到前,便一直是被霍凌霄藏起来封存的。
只是他将此信息上报给大皇子后,却迟迟没收到大皇子的处理回复。
因此尸体才一直封存在他那里,直到被傅染派人转移走。
霍凌霄不知道的是,他传信时,大皇子桑川已经动身前往边境,并不在京中。
后来到了仙泽,苏樱很快便听说了质子假死逃脱回凉国的消息,于是又直接踏上了去凉国找人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