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殷停,“爷爷不屑与你们这些小娃娃玩手段。”他转了转手中骨笛,“这笛子是我牛骨所化,所奏之音为破虚之音,寻常作清心之用,对你们这些小娃娃,影响倒颇大。”
殷停觑了眼骨笛,可算明白刘鹏今儿个为何疯了一般作死了。但其实也不算冤了他,若他平日里没有那等想法,再如何直抒胸臆也说不出刚才那一番话。
可见,物种歧视要不得啊!
姜太乃是赤子之心,并非榆木脑袋,听了牧童的话,她像是明白了过来,大眼睛中浮现出一丝惊疑。
“到了,”童儿淡淡道。
殷停和姜太平眼前一花,脚已踏上实地,抬眼望去,半空中一只神异青牛四蹄踏风,却不见牧童身影,或许从一开始,牧童便不存在。
“师兄,那青牛……”
殷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
……
含章阁屹立于绝壁之上,七层高的阁身如金鸡独立一般隐没在云雾之间。
楼阁峙临大泽,水面微波荡漾着另一重含章阁,日光铺洒如金斑,偶然有沉鱼惊动水面,倒映其上的楼阁也濒临破碎,倒比楼阁本身多了几分梦幻之美。
待殷停和姜太平哼哧哼哧爬上山,来到含章阁前,日头已然西沉,阁楼檐上挂着的长明灯洒下辉光,并不觉得晦暗。
阁前的空地上四人长身玉立。
掌门为首,余明余英二人各居左右,祝临风站在末尾。
还不等殷停和姜太平上前见礼,掌门忽而对着余明笑到:“准是瞿道友捉弄他们,将他们留在山下了。”
“改日我请瞿道友喝酒去。”余明摇了摇折扇。
殷停和姜太平并肩站着,稽首道:“弟子静清(静虞),见过掌门师伯,师父,师叔。”
最后两人又转向祝临风行平辈礼,齐称,“大师兄。”
祝临风回了他们半礼。
“初来含章阁,感觉如何?”掌门笑着问。
殷停眼一转,不肯放过出风头,扭转自己在掌门心中文盲印象的机会,当即踏出一步,佯装沉思状,吟道:“孤鹜与落霞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掌门眼里划过丝讶然,殷停亲师父抢先拆台,玩味道:“打哪儿抄的?”
殷停:“……”
您可真是我的亲师父诶!
冷面罗刹余英好似天生见不得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视线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往后看了看,略过殷停,看着姜太平问道:“静笃呢?”
笃是余英给刘鹏择的字。
姜太平偷眼看了看殷停,不安地揉搓着衣角,濡嗫着说不出所以然。
余英俯视着,哼了声,“不堪大用。”
殷停那叫一个窝火,姜太平再是不堪用也只有他欺负拿捏的份儿,何曾轮到她这个隔门师叔来搓揉了?
余光在自家师父身上停了一瞬,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殷停更觉憋闷。
这时一道平时听着厌烦,此时却像天籁的声音倏然响起,
“师叔,若要论及不堪大用,恐怕门中无人能出静笃之右,想来他准是惹了瞿道友不痛快,被教训了一通,这才耽搁了。”
“师叔何必迁怒?”
说得好!
殷停在心里给祝临风竖了个大拇指。
第40章 心意剑
“含章阁是我门派重地,位于独绝于天地的洞天之中。内藏经文道卷,法宝灵兵,也收押有各路凶恶妖魔。九层含章阁由九层阵法护持,虢牛一族的瞿道友为此处护法,若是没有他接引,除了掌门便是我也寻不到含章阁所在。”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将余明的话压过,一只头生犄角,四足御恶风的吊睛白额大虫冲殷停几人龇牙咧嘴,哮出令人作呕的腥风。
祝临风满面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巾压住口鼻,往殷停身后撤了撤。
本就芝麻的胆子的姜太平更不成气候,抱着殷停的大腿颤抖不止,瞧她的模样似乎恨不得自家变成只千足千手的蜈蚣精,长在殷停身上才好。
此处是含章阁水下一层,羁押妖魔所在。
殷停颇感心累。
和掌门一道走在前头的余明不知何时绕了回来,袒露着半边胸膛,不修边幅地朝那白虎甩去一道厉风,将它压得四肢贴地,口中发出类似狸奴般柔顺的呼噜声。
在姜太平崇拜的眼神中,他状似无意地问,
“刘鹏是如何把瞿老牛得罪的?”
殷停瞅了瞅自己为老不尊的师父,似乎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压着嗓子把刘鹏说过的话学了一通。
余明发出声闷笑,“英师妹这徒儿真是个人才。”
说完捋了把姜太平毛茸茸的脑袋,转身踱步向前。
祝临风似乎是不愿与殷停等为伍,追着他说:“师父,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