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涂掉先时的字,重新写上,
“少主,”她指了指自己。
“贱奴,”指向殷停。
殷停愤怒无比,便是他现在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显得狗腿了些,也不可能狗腿到称呼自己为贱奴啊!
随手捡起根树枝,划掉贱奴两个字,写上殷停。
少女又划掉,写上下奴。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的身份定位终于理清了,少主和护卫。
不过殷停私下给少女想了个更贴切的称呼——麻烦精。
麻烦精果然不愧麻烦成精的美誉,极尽矫揉造作之事。先是不满地面冷硬,逼着殷停脱下尚算干净的里衣来给她当坐垫。
即使如此,她也满眼嫌弃,仿佛在说,好臭的里衣!
殷停面无表情地想,好臭的人!
这还不算了,她指使着殷停帮他绾发,却嫌弃他手糙,让他过了四五遍清水,绾发时稍有拉扯,她就变着法作妖。
好容易,总了殷停唯一会的男髻,她却嫌说粗鄙简陋,让拆了重绾。
折腾了足足一时辰,麻烦精总算是消停了,
停下手的殷停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马鹿山,心中忧心忡忡。
在遇见麻烦精之前,他的打算是天一亮就找路离开此处,尽快去曲阳府。
现如今在此地耽搁太久,不知山匪何时会再次出现。
殷停捏了捏自己的面颊,看向正在摆弄花冠的麻烦精,安慰地想,便是山匪来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麻烦精的桩桩麻烦事也不那么麻烦了,他殷勤地凑到麻烦精身边,变着法打听她的出身,试图探听出关于修仙的零星信息。
麻烦精对此绝口不提,若问得多了,她便恶狠狠地看来。
殷停心里来火,心说,都是狗屎。
他总算看明白了,眼前的人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再跟着她除了无休无止的任性要求,他什么也得不到!
殷停打定了主意和麻烦精分道扬镳,忽然,他感到手中一沉,垂眼一看,居然多出了顶华贵的芙蓉花冠。
麻烦精写道:“脏了,赏你。”随后扔掉树杈,看准个方向走远了。
殷停呆若木鸡,捧着芙蓉花冠的手微微颤抖,他一脚把先时冒出的分道扬镳的想法踹出九霄云外,加急步子追了上去,掐着嗓子肉麻地喊道:“少主,等等人家!”
尊严什么的都是狗屁,值几贯铜钱?他如是想到。
麻烦精步子极快,殷停需要小跑才能追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能有大半个时辰。
注意到周围逐渐熟悉的景物,殷停有些迟疑,怎么那么像他逃命时见过的?
来到一处缓坡后,空气中经久未散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干涸的血液将大地染成褐色。
殷停确定了,这正是商队遇袭的地方,再往前走十里来地便是能看见马鹿山山匪设在山脚下的哨口。
麻烦精接着往前走,看去的方向似乎正是山匪的哨口所在。
又走了半个时辰,殷停已经吊不上气,透过汗帘往远方望去,哨口已经遥遥在望,同时哨口的山匪也发现了他们,背着砍刀,穿着草甲,三五成群地围了上来。
殷停心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据他推测,麻烦精是要为民除害,端了这窝山匪。
山匪再人多势众在神秘莫测的修行者面前也只是凡人,顶多算个头稍微大些的蚂蚁,碾死几只蚂蚁需要费力气吗?
山匪不断靠近,靠近,再靠近,殷停站在麻烦精身后,狐假虎威地瞪着他们。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山匪取出麻绳,结结实实将麻烦精捆成了滚地葫芦,期间,她没做任何抵抗。
殷停错愕万分地看向她,眼神中透露着慌乱,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捆成同款滚地葫芦的殷停,被山匪抬着上山时,欲哭无泪地想,
就该分道扬镳!
第4章 凡夫俗子
马鹿山侧峰,山匪营寨坐落其上,三座土楼呈品字排列,中间是开垦出的荒田,几名抢来的妇人,腰上绑着汗巾正在田间劳作。
马鹿山的二把手姓杜名飞,原是山下的说书人,学了一肚子鸡鸣狗盗的经纶。他一上山便受到了马鹿山当家人的看重,让他做自己的狗头军师。
这杜飞生性恶毒,贪财好色,一肚子坏水。
在山下时因贪恋隔壁寡妇姿色,夜闯寡妇门,谁料那小妇人是个一等一的贞烈,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叫贼子得手。
犯下人命的杜飞走投无路,这才落了草。
他与马鹿山大当家,一阴毒,一残暴,可谓是臭味相投,有了杜飞献计,大当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买卖从普通的收取过路费,直至杀人越货,绑架撕票,俨然是一大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