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门前围着白玉栏杆,一左一右两尊陶俑拱卫着三重朱红门,门上挂一匾额。
上书——无肠公子庙。
门后大殿依次耸立,三座侧殿衬托着主殿,主殿中门大开,供桌上放着尊头戴经纶帽,身穿羽衣,足下被三朵祥云托起的俊秀公子。
有两尊妙龄仙子的雕像,伏爬在公子膝上,三“人”共同构成了这座无肠公子像。
有四五个身材矮小,面色饥黄,年岁不一的人持拿着挎篮,站在正殿门口。
第一人进来了。
他先跪在蒲团上,向无肠公子的神像虔诚地叩了三个头,而后取下装着新鲜米菜的篮子放在桌脚边,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地念道着什么。
随着他祷告的声音,供桌上的泥人像活过来一般,石雕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射出的目光从桌脚的菜篮上扫过。
又过了会儿,空中突然出现道火光,在信民如见神迹的狂热注视下,缓缓飘落到他手中。
剩下几人依次施为。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游弋的阴影从神庙旁穿了过去,出现在一户出售成衣的商铺中,趁着主人家打盹的工夫,阴影吞了三件衣裳进腹中。
咣当一声,空荡荡的晾衣架下出现了个一两重的银角子。
再度在另一条街道上出现的阴影身姿丰腴不少,长条状的细瘦两边有了撑起的弧度,像个胖月牙。
转口的卸木板上贴着张边缘泛黄的告示,上面的文字好似蝌蚪般弯曲,看不出写的什么,约莫是虚天的土字。
倒是文字旁边画着的小相颇为有趣——牛头人身,持拿双剑的怪物。
阴影再度消失,约莫半盏茶时间,远离草源镇五里外的一棵大榕树下,阴影从地面拔起,堆叠抽拉成人形——正是殷停。
另两个人从树后转了出来,正是祝临风和姜太平。
殷停撕下背后贴着的潜影符,走上前去,将怀中三件衣服扔给了姜太平。
“给钱了吗?”祝临风问。
殷停白了他一眼,“当然给了,我是那种人吗,”说着,往地上一坐,语气不怎么好,“那螃蟹精真不是个东西。”
姜太平“啊”了声,抱着衣服坐在他身边。
殷停拍了拍右边的位置示意祝临风也坐,见祝临风皱眉,他从姜太平手中抽出件衣服扔在地上。
祝临风从善如流的坐了。
殷停缓了口气,缓缓把自己在草源镇的见闻说了。
“那螃蟹精也太不是人了!”姜太平气得猛拍殷停的大腿,“竟然吹嘘自己为火神,天下火事为他执掌,凡需引火做饭,照明点灯,都需要从他那里请火符,还禁止信民私存火种!”
“他这是愚民,弄民,不可饶恕!”姜太平越拍越重。
殷停吃痛地擒住她的腕子,说:“你都说他是螃蟹精了,本就不是人,要拍拍自个儿大腿。”
祝临风对他们的打闹视若无睹,而是语气凝重地问:“你说那无肠公子,能借由神像,隔空降下火符?”
殷停一听就知他想多了,摆了摆手,嗤道:“他哪有那本事,那泥人的眼珠子里,一左一右藏了两只蚌精。”
“那两只蚌精道行浅薄,应是借了外力化了个不伦不类的人形,两只大蚌壳还背在背上,”殷停语气突然神秘起来,凑着头说:“我还听那两只蚌精说,明日是螃蟹精五百岁的诞辰,要宴请岩壁河的水族共食人肉宴呢。”
“这如何使得,”姜太平瞪圆了眼,急拽着殷停起身,催道:“若不赶在明天之前救人,狗剩的哥哥和其他人可都要填了妖腹!”
“急什么!”
见姜太平这副沉不住气的模样,殷停便觉得头疼,好在祝临风沉稳异常,一对琉璃似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殷停。
“你故弄这番玄虚,有什么打算大可说来。”他问。
殷停奸笑了两声,从姜太平手中接了件女款的衣服扔给祝临风,眨眨眼,嬉皮笑脸地说:“在我看来,凡事能不动用武力,则不动用武力,能用其他手段解决最好。”
祝临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从衣服上移动到殷停脸上,强忍着抽他巴掌的冲动,厉声道:“你想都不要想,我必不可能做这种事!”
殷停向前,一个猛扑将他按倒,将他的手腕交叉者扣在头顶,扭头冲姜太平喊道,“快来帮忙,是时候用出美人计了!”
祝临风,大乾驰名多宝仙子,和谢白共论为天下第一的品貌,诱惑区区一只螃蟹精岂不是手到擒来?
殷停深深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
蚌一,蚌二,同是岩壁河中的蚌妖。
会取这两个极富兄弟情的姓名,既不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也不因为他们情同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