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盈看着三人打闹,露出欣慰的笑。
真热闹啊,不止山门热闹,人也热闹。
她的目光落在祝临风身上,看着他从前从未露出的开怀的笑意,听着他高朗的笑声,秋盈眼底泛酸。
视线顿了顿,移到殷停身上。
相较于初入闲隐门时,那副由内向外透出的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模样,现在他可谓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轮廓介于少年人的青涩和成年人的厚重之间,如新生的笔挺翠竹。
五官也渐次长开,脱离了瘦猴模样,是个俊秀小公子。
视线移到姜太平身上,若说殷停的变化的是脱胎换骨,那她的变化就该是翻天覆地。
秋盈也是直到一年前才知道,余明真人门下,最小的关门弟子,其实是个女弟子。
虽不知她为何作男儿打扮,但想必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但此时看她亭亭玉立,宛如翠荷的模样,一定也是解开心结了。
额,不过……
秋盈面色古怪起来,目光在她画的五颜六色的,活似唱大戏似的脸上转了转,又落到她插了满头的金钗,脖颈上挂着的足有拳头大小的金砖上,最终不堪入目地别开头。
这位静虞师姐的审美,为何如此迥异于常人?
正当她苦思之时,东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大爆响。
“轰!轰!轰!”
祝临风三人同时抬头。
半晌,感受到东边传来的摄人法力波动,和灼人的空气,殷停见怪不怪地耸肩道:“准是英师叔又来寻师父麻烦了,自师父把刘鹏弄丢了,这三载,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遭。”
“走,我们去瞧瞧。”祝临风对两人说:“在师父的道场,没道理叫师父吃亏。”
走得头也不回。
“哎哎!师兄!祝临风!”见叫不住他,殷停气得咬牙。
作甚凑这要死的热闹,你和英师叔倒是交好,可哪回被拿来泻火的不是我!
“师兄……”姜太平期期艾艾地攥着殷停的手指,说:“既然祝师兄去了,咱们就别去了罢。”
姜太平眼巴巴。
她向来最怵,对她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余英,自然不想触霉头。
“走!”殷停横了她一眼,说:“没出息,怕她作甚。”
姜太平向来对殷停言听计从,见他发话,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嘴里嘀咕道:“你胆大,不怕英师叔,也不怕师父,可你怕祝师兄啊。”
“谁说我怕祝临风了?我会怕他?就他?”
这话叫耳尖的殷停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姜太平很长了些胆子,甩开殷停的手,边往前跑边说道:”自无有天回来,你便对祝师兄言听计从,你成了自己最痛恨的狗腿子了!”
“站住!姜太平!”
殷停差点郁闷地背过气去,他那叫怕吗?是狗腿子吗?
他那是做了亏心事,苦在心口难开,欠了人家啊!
……
待殷停姗姗来迟时,余英和余明已经离开了。
仿佛被犁过一遍的土地上,姜太平算定了殷停如今“怕”祝临风,便把祝临风当作了挡箭牌,躲在他身后一个劲儿的偷笑。
殷停:“……”
他可真不怕!
“别闹了,成何体统。”
见他俩没个正经,祝临风端着师兄的架子训斥,他手一挥,一团灵光悠缓地朝殷停射来。
原是只纸鹤。
折纸的人手艺显然不过关,两边翅膀一长一短,在空中蠕动,活似个跛脚土鸡。
“余英师叔让给你的。”
殷停撇了撇嘴,难怪冷面罗刹走得那么快,原是不想亲手把东西交给他。
那师父走那快是作甚,莫非被冷面罗刹送了对青眼圈,羞于见人了?
摊开手心让纸鹤挺稳,殷停止不住的偷笑。
姜太平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殷停差不多该翻篇了,便蹭到殷停身边,弹了弹纸鹤的翅膀,仰着头问:“师兄,是谁给你送的信?”
“这么丑的手艺,除了刘鹏还能有谁?”殷停翻了个白眼,随手向纸鹤射出道法力,纸鹤上的禁制仿佛通过验证,一张洁白的信纸在徐徐空中展开。
师兄,展信佳……
信中一堆车轱辘话,多是刘鹏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新得的宝贝,毋宁说,这正是他特特给殷停写信的原因。
他倒是乐不思蜀。
“咦?”姜太平指着信尾疑惑道:“寤寐思之,不知兄长气在何处,兄长可否高抬贵手,为弟解惑。他有何事惹到师兄了吗?”
殷停把信纸一皱,捏成破碎灵光,随口道:“无事。”
其实就是刘鹏被褚寂控制,哄骗殷停一事。
无有天虽扣了刘鹏,却也让他们师兄弟最后见了一面。借着这个机会,殷停隐晦地问在此之前,他有没有见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