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还没说什么话吧,至于吓成这样吗?
最终,他改扇为拍,不自在地拍了拍殷停后背,为了掩盖自己的关切,故意以刻薄的语气道:“只管胡乱跑吧,还回来做甚?我不缺一个师弟。”
殷停将他抱得更紧,似乎生怕被他推开。
“师兄,对不起。”
“祝临风,对不起。”
“麻烦精,对不起。”
过去十五载,殷停尝过辛酸苦辣,经过艰险波折。他从来觉得只有旁人亏欠他的,对不起他的,从未觉得自己对谁有过亏欠,对谁有过后悔。
时至今日,他终于饱尝后悔的滋味。
居然如此苦涩。
对不起,祝临风。
对不起。
第59章 御剑与结契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悠悠三载过。
是日,秋高气爽,澄澈长天中倏然划过两道带着尾焰的流光。
流光一前一后,前边那道速度虽快,飞得却歪歪扭扭,一时在空中划过几字,一时划过八字,像崴了翅膀的大雁。
后边那道速度慢些,却飞得稳重,活似只慢吞吞的蜗牛。
“盈姐,依你看,我这两个不成器的跟班,谁在飞御一道上更有天赋些?”
祝临风悠闲地倚在美人榻上,头顶搭着遮阳的幔子,一左一右放置着小几。
眯着眼,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空中两人的丑态,边对半跪在垫子上,帮他捶腿的秋盈说话。
秋盈动作微有迟疑,一双含秋带露的眸子轻轻扫过祝临风,却不说话。
“放开了说,便是他们听见了,也不敢在我头上动土。”祝临风手一挥。
秋盈停下捏腿的动作,抬首望天。
“便越性一回。”
“依照婢子看来,两位真传于飞御一道上各有资质、侧重。静清师兄重于勇,于飞御一道上入门不过短短半月,已有敢博九天之鹰之悍勇,若假以时日,必有所得。”
“而静虞师姐则重之于稳,一举一动虽尚显稚嫩,但无不是按照真人所授之法一一践行,若假以时日,也……”
“我是问你他们谁更好,”祝临风不耐烦地打断道:“不是让你说这些车轱辘话。”
与祝临风从小相伴,深知他脾性的秋盈叹了口气,说道:“真论起来,反而是静清师兄更好。”
“哦?”祝临风来了兴致。
秋盈言简意赅,“稳重常有,勇毅却难得。”
“总你会说话,谁也不得罪,一个只知前冲的蛮牛,和一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都能叫你吹出花来。”祝临风不屑地哼了声,举着个长筒样的鎏金千里眼朝天上看。
半晌,脸上突然挂上意味深长的笑,随手将千里目扔进秋盈怀里,
“大傻牛要摔跤喽。”语气幸灾乐祸。
秋盈抓起千里目,透过一看。
但见,本就岌岌可危的一道流光,突然在在空中划过夸张的大圈,随后如坠落的流星一般,朝地上狠狠砸去。
轰隆隆——
地面随之震动。
“走,看好戏去!”
祝临风掀开搭在腿上的薄毯子,神情雀跃。
“呸……呸呸!”殷停吐出嘴里的泥巴,灰头土面的从被砸出来的人形坑中爬出来。
他回头看向坑底躺着的段成两截的木剑,一股后怕油然升起。
谁也没说过,练习御剑术是如此危险,随时会丧命的事啊!
若不是他失去平衡的瞬间,便反应敏捷地调动法力护主全身,现在恐怕已经摔成人形烙饼了。
“师兄!师兄!你没摔死吧!”
姜太平匆忙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方才只是钝痛四肢,剎那间锥心起来,殷停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连声呻吟起来。
“哎哟,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胳膊肘。”
奔来的姜太平不免大惊失色,一面嘀咕着,“怎摔得如此严重”,一面半跪着来搀扶殷停,询问道:“具体是哪儿疼啊?”
殷停借机反拉着他,耷拉着眉眼说:“也没哪儿疼,就是……”声音渐微。
姜太平竖着耳朵凑近。
“心疼。”殷停捂着自己胸口,心痛万分的指着断成两截的木剑,说:“好师妹,你看这木剑又坏了,今月已毁了三柄去,师父不可能再帮我挂失了。”
“但师兄手头实在吃紧,”殷停贼眉鼠眼地冲姜太平挤眼,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搓捻。
“殷停!你还要不要脸!”
不等姜太平有所表示,另一道不速之客祝临风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听见这道声音,殷停是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整个人比猿猴还灵活,一骨碌从地上爬了出去。
祝临风冷哼一声,甩开秋盈,追着他不放。
被剩下的姜太平,左瞧瞧又看看,对不远处的秋盈露出个羞怯的笑脸,接着捡起断剑抱在怀中,追着两位师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