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了眼殷停,恶狠狠道:“你在笑什么?看着我的眼睛!”
偷笑被发现的殷停赶忙止住笑意,尽力瞪大无辜的眼睛,听话地和祝临风对视。
“我骨龄只得十七岁。”
祝临风咬字极重,近乎一字一顿,热气喷洒在殷停鼻尖,有些痒,他伸手拨了拨,嬉皮笑脸学了句,
“师兄芳龄正十七,闲隐门中一枝花。”
见他这副欠抽模样,祝临风只觉得手痒。
殷停鼻子灵,抢在他下手之前,先行闪身出去,背着手踱步向余冲的尸体,蹲下手在他身上踅摸,嘴里嘀咕,
“百宝袋呢,芥子镯呢,藏在哪儿了……”
祝临风跟上前,站在他身后,俯视着他,在殷停恬不知耻地将手伸进余冲胸口时,幽幽说了句:“我若是你,便不会去摸死人的身。”
殷停撇了撇嘴,只当他是臭矫情,没搭理,手下摸得欢快。
“咦?”
突然摸到的坚硬触感让殷停心生疑惑,忍不住凑近脸,想看清藏在内袖中的黑色物件,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咻”的一声,无数枚泛着黑芒的小箭头,如压黑的蜂群一般向殷停袭来。
势要将他扎成马蜂窝。
由于距离过近,速度过快,殷停压根反应不过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躲过生死大劫却要死在贪心之下时,一道圆弧的法阵骤然在他身前亮起。
最近的一枚箭头几乎抵上鼻尖,殷停的两只眼睛瞪成斗鸡,大气不敢喘。
箭头像陷进极具弹性的水膜,从水膜内侧看,尖尖的弧度像一个个隆起的小刺,下一息,水膜一收,势头已颓的箭头叮里哐啷地掉落在地。
地面被剧烈的毒性腐蚀,转眼绿茵现黄土,黄土化赤地。
殷停用手肘撑着地,两条腿连连后蹬,心几乎卡在嗓子眼。
祝临风站在赤地之前,抬手变出一只碧绿的杨柳枝子,轻轻扬了三扬。
他神态中有种漫不经心的慈悲,一对猫样的眼睛微微眯着,瞳孔中流转的光华宜嗔宜喜,洁白的皓腕上下晃动,凝出温和的柔光。
殷停盯着他小半张侧脸,突地明白过来,为何会祝临风会被称作第一美人。
他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心脏,用力锤了锤,小声骂道:“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那是个臭男人。”
骂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失偏颇,默默补了句,香男人也不成。
净完秽物的祝临风,一转身便见他那副低眉垂首,沮丧无比的模样,还以为他仍处在心惊之中,缓不过神来。背着手走向他,说了句,
“师弟,我说的可对?”
谁料这殷停便像奓了毛的公鸡,一整个从地上窜了起来,连连退出好几步,像看洪水猛兽似地看着他,欲盖弥彰地大声道:“对什么对?哈哈哈哈。对了,今天天气真好。”
祝临风抬头看天。
残阳已逝,天像块漆黑的磐石。
这也算天气好?
他只当殷停吓懵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芝麻大小的胆子。
没再搭理他,祝临风自顾自变出榻几椅凳四件套,并一张大屏风,斜斜靠上屏风,闭着眼假寐。
这厢殷停也暗恨自己反应过大,生怕被祝临风瞧出来自己的被美色所迷,巴巴地凑上前来,坐在榻下的小凳上,说:“承蒙师兄教诲,日后我再不敢摸尸了。”
见祝临风没反应,他接着说道:“师兄,余冲已死,我们为何不离开此处?”
被搅了清静的祝临风脸上挂上明显的不耐,掀开眼皮,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说:“把你的蠢劲儿收着些,师父此时定是在寻我们,四处乱走作甚?”
“哦,”殷停应了声,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蠢,沉默了会儿,他又开口道:“师兄,你不能修行莫非也是因为程商?”
不能修行和程商,堪称祝临风最大的两个痛点,偏生被人好死不死的一道踩住,祝临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紧紧盯着殷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殷停当然知道这话越界,势必会惹得祝临风不快。他又不是天生的缺心眼专挑着说蠢话,会这么问,皆是源自一副相较于亲眼所见更不如说是濒死时的幻想场景,当时模糊,他自己也觉做不得准,但若不说,却横竖不舒服。
他瞧见——是祝临风拔了剑,杀了余冲。
他边观察着祝临风的神色,边吞吐着把自己看见的的“幻象”说了。
“嘭!”祝临风猛拍扶手,掌根一片绯红,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逼视殷停,
“你确定没看差眼?”语气近乎迫问。
被这么一问,殷停瞬间不自信了,几乎将头甩飞出去,口吻坚决地说:“对,是我看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