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荣道:“是为谢恩。”
身未躬下,大礼还未行完,柏秋行快步走近,一手将他抬起:“我既与你义父有约,救秦将军那便是我之责。你不必谢我,各取所需罢了。”
关荣摇摇头:“就算是交易,那也是该谢的,柏大人不还为此多挨了一顿罚?”
时松看着三人胡扯了一顿,终于有了机会,忍不住担忧问道:“秦将军的身体……”
秦玏苦笑一声:“时公子不必为我忧心,我啊,也就这样了。”他顿了顿,“不过,已然正名,我秦玏也无憾了。”
至少能清清白白地过完最后一年不到的时间。
“义父他——”关荣有些犹豫,不知是怕得罪人还是担心话中意,“不能来找大人了。”
时松心觉不妙:“被人盯上了?”
关荣抿唇不语,秦玏也无言。
看来就是了,时松猜对了。
“无妨。”柏秋行也明了,“自有再见时,让你义父先顾全自己吧。”
关荣点点头,将怀中的信件交给他:“义父说,这是大人想要的。”
柏秋行顿了一下,接过来道了谢,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就在秦玏起手拜别时候,时松恍然看见他腕间有细小的一绺白。
若是他没看错,那是由白发编制而成。
白发,关荣的。
而秦玏,也是关荣的。
待二人走后,柏秋行才将信封拆开。
时松杵在旁边,想伸头又不敢伸地问道:“大人,上面写了什么?”
“他和我父亲是同乡,也是同一年高中入朝。”柏秋行似是将信纸斜拿了一点,让时松也能瞧见。
时松微愣一瞬,反应过来时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看了起来。
他看见,上面尽是以田肃口吻表述的。
瑞通六年,田肃跟着茨城赶考的人一同入京,在途中结识了当时的柏衡。
后柏衡进士及第,田肃得了个进士出身,二人就这样留在了朝内,并一步一步在京都起家。
当年两人关系甚好,会共同商讨朝内事宜。
瑞通十八年,柏衡官任礼部侍郎,田肃原也是个少府少监。
不过那一年,褚家出事,田肃也是因此被牵连,被贬到了御史台做事。
就这样,田肃在御史台干了多年。
直到瑞通末年,懿德出嫁,他跟着原御史大夫顾城去黎古,发现了一些端倪。
黎古有很多后齐的兵器,并非私造,做工都是后齐军营锻造的样式。而且,正好是他被贬那一年流通出去的。
这事柏秋行是知道的,毕竟前些时日,魏忱从酉州回来还带了证据,但他不知道的是后面的内容。
田肃回京后,便把此事告诉了已至尚书之位的柏衡。
二人思来想去,觉得当初褚家出事过于突然,跟现在柏秋行所想的一样,断定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阴谋。
柏衡打算入宫,将此事呈报上去,严查这背后之事。
只是不巧的是,柏衡刚进宫,顺成帝驾崩了。
田肃不清楚顺成帝死前知不知道此事。因为柏衡回来后,对有无见到顺成帝一事闭口不提。
再后来,柏家出事,为了明哲保身,他鲜少参与朝中事。又因为隔脉妹妹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倒是被划到了张彭一党。
不过内里关系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晓,或许会偶尔帮个小忙,就像上次彭祥要求把杨陌塞到鸿胪寺这种小忙。
因此彭祥并没有给田肃透露过关于当年的事。
不过他自己倒是查到过一些。
褚家确实是被人推出来挡祸的,真正的祸端,是张齐敬和孟庆钟。
私运兵器,高价售卖给黎古,贪了一大笔黑心钱。
那是株连全族的大罪,一旦顺成帝知晓,不止这二人,朝中好多官员都会受到牵连。
他能查到的也就这么些了,其实通篇和柏家出事有关的没几句,倒是当年褚家祸事的描述偏多。
因为田肃也觉得,这两个案子虽隔数年,但肯定有着某种联系。若是反复推敲,说不定能找出些柏家血案的线索。
时松看完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大人,我有些不明白。”
“嗯?”
“既然田言功说了,当时他们只是怀疑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那大人的父亲肯定不知道到底是何事,所以才急忙进宫与先皇商议对策。”时松思路清晰地分析着,“既然大人父亲都不知道是何,那太后和张孟二人为什么在后来会对柏家动手?”
柏秋行:“你也说了,‘在后来’。”
时松猜想着:“所以是祥丰元年的时候,大人的父亲查到了真相?”
柏秋行思索着没回应他。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时松仔细想了想,“上面说,大人父亲进宫回来后,对有无见到顺成帝最后一面只字不提,甚至有些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