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玄关几步的孟沛萍早已满脸泪痕,女儿刚才做的,正是九年前自己阐述的事。
‘她趴在我身上,用手摸了我身体所有地方……她身上都是我的汗水,她嘴里……嘴……’
“季小姐的记忆确实在慢慢苏醒,这是好事,也是坏事。”随后赶到的心理医生在客厅阳台上跟孟沛萍说道。
孟沛萍问:“那还需要谭西早陪着吗?”
“如果是为季小姐考虑的话……”心理医生拧眉望着卧室方向,“还是中止一下,谭小姐昨天的对不起打开了季小姐自我封闭并遗忘的那段记忆,让她开始有了属于正常人的思维能力。等她一旦恢复,很难保证季小姐不会对谭小姐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孟沛萍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放在敞开的房门上。
房内,谭西早正蹲在床前用棉棒给季子禾的脚底上药,听说闹的时候打碎了杯子,脚踩到了玻璃碎渣。
她还是没能忍住生理的反应去厕所吐了一顿酸水,她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能让季子禾想起那夜的事,早知道后果会这样,她绝对不会说出口。
倏地,她的下巴被圆润精致的脚趾抵住并上抬,谭西早被迫抬起头迎上季子禾的眼。
季子禾的视线不在她的眼睛上,好像再往下看着什么。
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如闪电击中她,脊背刹那间僵直,谭西早慌乱低下头。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肩上一沉,季子禾把双腿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慢慢往前挪,直至她的头与小腹只有一拳距离才停下。
手中的棉棒因为用力而折断,谭西早的唇剧烈颤抖着,反胃感再次袭来。然而下一刻她的头被一双手强行掰起来,这一瞬谭西早仿若置身大海难以喘息,甚至发生耳鸣。
她的意识逐渐恍惚,在彻底昏迷前,她隐约看到急忙冲进来的孟沛萍,还有季子禾眼底的那一丝清明。
她是不是,好了。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医院里,病床上的人眼皮微动,耳朵的收听系统也恢复正常。
“是,我女儿是有错,可也不该这么折磨她啊!你们以为她这些年的日子就好过吗!”
“那我女儿就有错了吗!她就活该疯吗!当时就谭西早一个人在现场,你让我还能去怨谁!”
病房外的争吵还在继续,谭西早缓慢撩起眼皮看向天花板。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血管内,她偏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季子禾,对方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过了好一阵才出声。
“早,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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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世界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就像现在樊燕一声不吭的生着闷气,手上削苹果的动作却不停。
“都说了好好过日子,怎么还牵扯到一起了。要不是今天你出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妈,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谭西早现在的头还隐隐作痛,医生说这是经受到强烈刺激下应激反应,等输完这瓶液就能走了。
樊燕吸吸鼻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语气里带着哭腔:“小西啊,别这样了,妈妈害怕。”
谭西早心底一阵酸楚,她如鲠在喉接过苹果拿在手里,舌尖紧紧抵在上膛,许久才颤抖着呼出口气:“我听您的,不折腾了。”
这天之后谭西早手机又多了一笔打款,所谓的精神赔偿。
这两条平行线被强行扯回原本该在的轨道上,她再没收到孟沛萍的电话,也没听到季子禾又发病的消息,生活好像又回来了刚出狱的时候。
她又重新租回车子做起司机,只是每次她路过弥康小区时都会朝里看一眼,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已成习惯。
不知道季子禾学没学会随时穿拖鞋,不知道季子禾天热的时候会不会束起头发,也不知道季子禾有没有记起她。
手腕上的手表图案早已消失,身上的春装也渐渐换成轻便的夏装。
“谭师傅,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淮河路?”
“好,这就来。”
电话结束后二十分钟过去,一辆出租车来到酒店门口停下。
“谭师傅你可算来了……这个点不好打车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也歇着了。”浑身沾着酒气的男人脚步有些虚晃,脸上满是憨厚笑容。
谭西早摇头,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没有,上车吧。”
男人坐进后车座,谭西早绕到驾驶座前刚打开车门,目光猛然定住,视线紧紧追随走出酒店的人影。
“怎么了谭师傅?”男人冒出头含糊问道。
谭西早收回思绪,抿嘴坐进驾驶座中系上安全带:“没事,这就走。”
顺利送男人回到住处,谭西早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蹲在马路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