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纪大公子这多年的学子,连他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你不知道?”
桑沉焉连忙点头,“我知,我当然知晓。先生从不骗我,先生更是答应过我,往后也从不欺瞒,从不骗我。”
桑二姑娘眉眼一挑,还有这等事儿,“既是如此,那你去贡院之日,好生问问他便是。”
桑桑点头应下。
正正经经,姐妹儿人说起了护膝的做法。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半点不提桑五郎的护膝。本就是陪衬,说不说也是不打紧。
紧赶慢赶,点灯熬油,桑沉焉在贡院开门这日,总算做好护膝。当然,仅仅是一双。
小南门外的礼部贡院,车水马龙,往来不绝。各家府上的轿撵车马,从东侧的云集桥,排到了西侧的惠民药局。幸而是来得早,桑府和纪府遥遥在前,躲过了人潮。
到得礼部贡院近前,人驻马停。桑翊、褚夫人,以及三个小的,归拢在一块儿说话。纪府戚夫人,纪大公子,四房诸人,齐刷刷于另一角站定。
桑沉焉怀抱护膝,跟在褚夫人身后,四下同人恭贺,一双眼不停望纪明看去,一副有话要说模样。
目下的纪明,正跟戚夫人,在同四房几人说话,得了桑沉焉的眼色,会意一笑,眼神示意稍待。
因这是纪府诸人,二十多年来招摇光明出门的第一日,前来问话,恭贺之人,三五一行,半日不绝。废去好些时辰。
桑府就是个国子祭酒,无需如此多应酬。停歇等着贡院开门之际,桑沉焉和纪明的眉眼官司,尽数落入几人眼中。
桑翊不动声色扯了扯褚夫人的袖子,附耳小声问:“丛与,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的不知道呢?”
褚夫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甩开袖子,“你是个大忙人,这点子小事如何放在心上。”
桑翊辩解,“这还能是小事,儿女大事。再说,纪府他……”
“他如何!我瞧着挺好的。”褚夫人抢过话头。
“好是好,明哥就是太好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姑娘,能不能行!”
桑翊担忧瞅了一眼自家三姑娘。她仍旧望着纪明的后背,巴巴等候。一时之间愁上心头,耸头耷脑。
褚夫人不客气,“诶,我家姑娘怎么了,是不好还是怎样,你说话啊!”
老夫老妻,当着三个小的,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憋着一口气拌嘴。
身后的桑钰嫣和桑正阳,四目相对,但笑不言。
笑过之后,桑正阳余光瞄见纪明像是得了空,朝着桑桑的方向走来。扭头瞧一眼桑桑,她笑得比今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当是贡院门口这多人中,最开心之人。
低头见她怀中的包裹,有意问道:“这是什么,送给纪大郎的,你五哥我怎的没这般好福气呢?”
纪明已然走来,还差上几步,桑沉焉顾不上五哥,胡乱道了句,“五哥有阿娘呢。再说了,这是我头次做这些东西,做得不好,回头学会了,再做给五哥。”
说话间,已经迎了上去,根本不管桑正阳作何想法。
她快步朝纪明走去。见他一袭素色衣衫,行动间,玉珏晃动,袍角翻飞。身姿颀长,腰细腿长,远远望去,好似从光走中来。
偏生他是走向自己,坚定不移地走向自己。
不知为何,桑沉焉蓦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中捏紧了包袱。不知所措。
三两步功夫,纪明走来,低头看她,笑容如春光,使人心跳,“包袱里是什么?”
听罢,桑沉焉脑子混沌,半晌才喃喃道:“是护膝。”别的再也说不出来。
“给我的?”纪明主动出击。
“嗯,送给先生。”
“为何?”纪明笑得更为畅快。
桑沉焉又捏了捏包袱,“听说贡院冷,我念着先生,想要先生好好的。”
因她低眉垂眼,很是乖巧,像极了安静待着的小兔子,与往日很是不同。
“就是这个?”许是见她这般模样,纪明有些失了分寸,更进一步道。
桑沉焉嘟囔,“还能有什么?”
虽是不懂,这次倒是没有回嘴,说出什么孝敬先生的话来。
见好就收,纪明伸手,“给我瞧瞧。”
纪明的手已伸了过来,桑沉焉却是将包裹抱得更紧了。
纪明:“怎的,不是给我的。”
“不是,是给先生御寒的。”
“那给我便是,如何还抱在怀中。”
桑沉焉扭捏起来,“这东西,这……”
那夜二姐的话还在耳畔,桑沉焉给自己鼓励了几个来回,却还是有点给不出手。
忽的纪明说道:“这物件不论是个什么,做得好与不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好。你满心欢喜,点灯熬油,给我做东西,我很是开心,很是高兴。有些不知该如何道来,但你只需明白,世间情义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