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笑话我。”桑沉焉害羞低头,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左右看看。
见她这幅模样,桑钰嫣明白,自家的棒槌已不再是棒槌。可念着那日春风居的情形,多的话她也不好言说。
沉默片刻,方道:“我的话你还不信,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人,一向说的都是真话,从不作假。”
一时褚夫人的声音传来,“你姐妹二人说什么笑话呢,我在外头都听见,笑得这开心。说来,给你阿娘我听听。”话至一半,从门外进来。还有跟在身后的顾妈妈,几个小丫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桑沉焉猛然回头,方才想起,不仅这些人,还有几个丫头立在廊下呢。
她霎时羞得满脸通红,起身跑开,“你们都笑话我!”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笑得更为欢快。
待桑桑走远,桑钰嫣给候着的丫鬟素衣使个眼色,命其去看门。
这才低声问道:“阿娘,这事儿真的只能如此了?要不,再等等?”
“等?”褚夫人喝一声,“隔壁戚月娘是何等人物,你莫要拿她当寻常夫人看。想当初纪尚书退居东风楼,二房三房远走,四房还小,她一个川南来的姑娘,生生靠着自己,在京都各处打听。其后几年,更是一手操持家务,一手联络前朝。
要不然,明哥前脚得了官身,后脚就有这多人来恭贺。
你也不想想,官家得登大宝,二十余年。
这般漫长的路,她戚月娘,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她可是不想在最后一锤子买卖上,栽个跟头!”
“阿娘,可是……”桑钰嫣想到桑桑方才的模样,有些心疼,“三妹她……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她……”
“莫要多说,这些我都知道。你们姐妹二人,都太坎坷了些。都怪你阿爹,成日在官署,一点也不操心家务……”絮絮叨叨将不在场的桑翊骂了一同,而后方说道,
“这等事情,末了,不过两个结果,一是明哥如愿,一是她戚月娘如愿。且看她母子二人谁压过谁吧。”
桑钰嫣沉思,“阿娘,还有一点。就算最后如我们所愿,纪大公子成功,那也是在新妇进门前,得罪了婆母,往后桑桑的日子不会好过。
再有,纪府这样的家族,规矩繁多。那日春风居的花会母亲也见着了,前前后后多少人,不消说如何玲珑,就算是把人认个全乎,也得好些时间去了。
我怕,桑桑,应付不了。”
自家姑娘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褚夫人再明白不过,没心没肺,万事不放在心上,学东西极慢,浑身的机灵劲,全长在脸上了。
而今能忍下来,乖乖练习记账,也不过是因春风居的刺激。
不知能坚持到哪日。
“且是等等,再看看桑桑如何。她若是一心如此,我少不得多同戚月娘闲话。她要是过几日便忘了,咱们权当没这回事,早早地把笄礼给办了,好好寻个家族简单的幼子,不求学识如何,但求人口简单。”
作者有话说:
桑桑:你还有空跟丫鬟们说话?
明哥哥:我何时说了?
第47章 端阳
◎独属于女儿家的心思,方才萌芽,就遭遇如斯大难◎
五月初五, 端阳节。家家户户挂菖蒲、佛道艾、葵花于门前,再做了粽子、五色水团,贡于香案上, 去恶月,祈福。这日, 京都还有一个特有的习俗, 便是相熟的人家, 互赠端阳瓜果团子,以示家中女眷庖厨技艺精湛,无所不会。
往年的桑府,不过是送些小物件到相熟人家, 无甚特别注意的。今岁却是不一样,家中二姑娘已定亲, 三姑娘及笄在即,互赠瓜果团子,成为极为重要的事。
这不,从五月初一开始, 褚夫人便勒令两个姑娘,勤加练习,务必做到茸切做团。在这事儿上头,向来万事上手极快的桑钰嫣, 也被褚夫人打了好几次手心。
“你上点心,再切得细小一点。崔府程夫人,还等着拿捏你的错处呢,你这不是上赶着挨骂啊。”
说着, 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桑沉焉, 更为烦躁, “你瞧瞧你,这是个什么模样,若说你二姐切得是个萝卜丁,你的就是个豆腐块,乱糟糟,堪比脸大,还不成模样。”
姐妹二人相视一眼,瞧见彼此皆是如花猫一般,登时笑开。
惹得褚夫人更为气闷,“笑什么笑,出了门子,就不是姑娘了。给人做新妇,哪有容易的,一个个还不学好。”
说罢,亲自上手,打算展示自己的刀工。
从架子上取刀,再到放下砧板,这几下,颇有气势。两个小的瞪大眼看着,等着自家阿娘做出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作。
下一瞬,褚夫人爽利下刀,来回几遭,只见案板上的菖蒲叶,细细炸开,好似直接从根茎上扒拉下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