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穿着一身绿泠泠的旗袍带着自己的爸妈来互见父母。
晚饭后,他们在客厅笑着乐着,她朝桌上递了盘洗净的荔枝。
他们便突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着坐在角落的她。
她的处境让两家父母关于礼金的讨论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
一个未婚的大龄剩女,会给即将成立新家的小两口怎样的负担呢?
后来她自己也察觉到了,默默地拎着包推说有约走出门去,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她总是挽着一个低丸子头,不施粉黛,穿着朴素,和这个欣欣向荣的新家庭格格不入。
婚期定了后,穆妈便支使着她去监督装修,酒店,司仪。
她自然是知道的,不在医院,也可以在别处忙碌。
这是她的价值,她很是受用。
婚礼盛大,王子也来了,他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他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和她开玩笑。
“秋禾你还是现在高明,这些年我可一直帮你把着关呢,那小子还有当年沈均那小子,都不靠谱。”
“什么意思?”
“高中毕业那会儿,我帮你给他写过一封信呢,也给你写过一封呢。”
“哦,原来是你啊。”
“怎么了?”
“没事儿。”
当王子拿她婚恋状况调侃时,李潇敬酒时帮她解围:“我姑姐可是出过国的,你们有什么见识。”
她笑了笑,对呀,她还出过国呢。
研二去联合国实习,她本来不想去,却在聚餐的时候被叶淮宁提起。
后来魏山意借给了她五万块钱,他说钱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她本来不想要,却在他再三说服下接受了。
那次实习经历真让人难忘,回来后他坚决不要她还钱。
等到后来,后来就毕业了。
她在外面走着,却太容易迷路了。
细阳发展的很快,她还是不认识这些路,走着绕着,跌跌撞撞又来到了三小家属院。
当初的邮箱已经摘去了,树木也砍伐完毕。
学校快要迁走了,教学楼被推土机推了一半,只剩下断壁残垣。
她回过头,家属院倒是完好无损。
自从新城区开发后,老城区就被抛弃了。
家属院下的牌子上,贴满了售楼信息。
他家那一户没有亮灯,的确,他怎么还会回来呢,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她一一阅读那些售楼信息,却不经意看到了他的门牌号。
联系人写的胡先生。
她疑惑着试探着拨通了那个号码,对面却不是他的声音。
“进来看,这房子采光还是不错的。”
陌生男人约莫四十岁,和她约在周日下午见面。
房间里什么都没动,包括三年前他作为上岸奖励送给她的画架和油彩。
到处都是灰尘。
“我接手这房子原本是指望着升值,没想到这么快学校就搬了,这房子也不打算拆迁,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买的时候没多少钱,上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急着用钱,十万卖给我的吧,当然这房子现在也不值十万了,二十多年了。”
陌生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里有条很宽的裂缝,大概就是灰尘的来源。
光透过灰尘,照出了很多的纷纷扰扰。
“你要不要?我着急搬家呢,我们一家都去外地。”
买房子的流程,穆妈陪着她在秋天赐那里演练过,她格外得心应手。
一栋401,她买下来了。
好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
她打电话给叶淮宁,和她聊聊最近的新鲜事儿。
她倒是不敢和姜哲联系,姜哲太自由了,她怕被骂。
叶淮宁新搬到了上海,父母帮她带孩子,她自己忙的不可开交。
提起当年她对自己的规训,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感激隋末的死,为了珍惜这个上天的礼物,她要加倍努力工作,挣更多更多的钱。
“你要不要来上海找我?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买房子的事儿,她没和穆妈说,他们一家人大概永远想不到,她要去那个废墟里住。
可穆妈和秋爸倒是自觉的提醒了她好多次。
“这床当年说留给你弟弟的,有些旧了,他也不想要,他们小两口儿的那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过去,你要不然先搬出去住会儿,家里太挤了。”
姑妈来了,她没说话,他们聚在客厅大声地聊天。
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说了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半夜想喝开水没人倒的事儿。
那女人秋禾见过,小时候的邻居,法院的审判长,总是一身肃穆的黑,不苟言笑地皱着眉头,却给了周围人做了很多免费的不太正式的援助。
他们窃笑着,谁也不甘心在提供新闻上落了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