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帘冷冷清清的照着每一个房间。
无论是去厨房还是回卧室,他低头看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影子。
可他一点也不孤单,她的声音就在他空荡荡的心里陪着他。
他披了件薄外套,打开向西的窗户。
在城市扩建之前,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糖酒家属院。
那儿有一群他羡慕不来的孩子,开朗又勇敢。
他们和他不一样,他们可以不分昼夜的玩皇帝与士兵的游戏,他们就是有那样的自由。
现在的窗外被三小建起的高楼完全遮挡。
糖酒家属院早已隔在高墙之外。
窗外是囊括万物的黑夜,他伸出手去,消散的暑气薄雾一般缠绕着他的手臂。
不知何时,夏夜的晨雨簌簌的落在了他指缝里。
雨越下越大,蒸腾的水汽迷濛了眼眶。
窗外斑驳的霓虹灯光在大雨里汇成缤纷的海洋,好像只要再用心一点,真心就能顺着洋流游到对岸去。
他把目光从对远方的问询中挪开,从枕下拿出西医综合,对着暴雨磅礴的窗外,开始了新一轮的复习。
他自认是一个沉默的人,不善言辞,隐忍怯懦。
越想要得到什么,越居于人后拼命谦让。
但是这一次,他却再也不能允许自己怯懦下去。
他也爱着她呀,爱一个人,有什么可笑?
他只需要一个证明,一个证明就可以救下相思入骨的他。
只要进了医院,成为一名正式的医生,他就敢交托出一切的真相,换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这很迫切。
第二天午饭过后,叶淮宁来电话了。
“钟可攀要我问你,你和你男朋友最近看不看电影呀?”
“不看,他怎么对魏山意这么感兴趣?”
秋禾搭电梯下楼接电话,百无聊赖的踢着商场草坪旁的白色石子。
“《情书》重映了,你也不来?”
“什么时候?”
这是高中毕业前全班在一起看的最后一部电影,是高三九班青春的特殊印记。
不过对秋禾而言,它只代表着六年级暑假的一个午后。
一个窗外白杨沙沙作响,窗内风扇规律转动的午后。
她和沈均从补习班偷跑出来,一人一支香芋雪糕,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午后。
如果可以再重温下这部电影,那她的告别就跟彻底了,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放下沈均了。
“那我是一定要看的。”
“说定喽,钟可攀送的情侣票,来给他捧捧场哈。”
“那你们都会去吗?”她有点心虚,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魏山意假扮男朋友吧。
“是的,老钟好不容易开业了,都去捧捧场。”
“什么时间?”
“我们定在今晚八点,你要是忙就捡中午场吧,过几天再去看。学习再忙也要放松放松嘛。”
“那我自己去就得了。”
越长大她就越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称心合意的顺着她的喜好生长。
朋友,同事和老同学,这些长久积攒下来的关系不容易。
朋友毕竟是朋友。
“怎么,小魏忙成这样呀?你也太惯着他了,你们两个都要去,给老钟凑人气的。”
果然,撒谎的后果就是一个谎接着一个谎。
眼下她前途未卜,实在不想再给他人制造笑料了。
“好,我带上他,谢谢你呀叶淮宁。”
叶淮宁叹了口气:“谢我干嘛,我躲你还来不及呢,这些年你太伤我的心了。”
秋禾在另一边苦笑,这些年她过得并不怎么好,老朋友一个也不联系。
她相信自己有天一定能把过往不堪推倒重来,飞黄腾达,到时候再衣锦还乡。
可这终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学历和思维的局限把她钉死在了失败的框架上。
无论是骗人还是骗自己,都不能带来一丝的改变。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变,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电话另一头的叶淮宁久久没有给出回应。
秋禾咬了咬嘴唇,换了个话题。
“宝宝几岁啦?读幼儿园了吗?我过几天登门拜访,你老公要是表现不好,看我给不给他大耳光吧。”
“你呀你,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女儿叫我呢。”
“魏山意,魏山意,周六看电影吗?我得了两张赠票。”
周六那天,她穿着白衬衫裙,背着青草绿的邮差包,像一只衔着绿叶的白鸽飞奔向他。
“走吧。”
辛苦学习了这么久,姜哲终于答应给她放了一天假。
周六中午12点,电影开场。
可能是在暑假,一群家长带着孩子乌泱泱的赶在他们之前进来。
一大群人密密麻麻的坐在了他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