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士清其心源,而后可以修身而致用,顾兄如此沉不住气,于读书一事百害而无一利。”
顾南言正在堂前被十几岁的孩子们围着问东问西,见王楚越于人群之外振振有词,不禁淡笑道:“据我所知,王兄所在的书院并未休课,王兄道我心浮气躁,那王兄逃课之举又该何解?”
“你…”王楚越顿时词穷,冷嘲热讽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离得近,左右不过一刻钟功夫,而顾兄往来河间府需得一天一夜,谁更浮躁一目了然。”
孩子们自觉后退一步,将辩论现场留给二人。他们动静不小,于是苏家酒楼的客人们又吃了一波最新鲜的瓜。
苏紫萍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琐事赶过来。见到王楚越,不免惊诧:“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极为传神,围观群众心领神会,看来顾解元正室之位无可撼动。
顾南言的嘴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王七郎却有些恼羞成怒:“苏娘子果真无情无义,现下用不着王某,便着急与王某划清界限么?”
苏紫萍有些理亏,看了看王七郎,又看了看顾南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南言倒心平气和许多,牵起苏紫萍的手,故意在王七郎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安抚道:“我与王兄不过争论一些小事,你莫往心上去。”
王七郎撇撇嘴,不欲再让苏紫萍难堪,便顺着顾南言的台阶就势下坡,不情不愿地承认:
“都是小事,无伤大雅。”
“小事?”苏紫萍迟疑了一下,刚才动静挺大的呀。
顾南言微微垂眸,“不过是王兄讽刺我心性浮躁,会试考不到好名次罢了。”
王七郎:???
你在胡说什么?
苏紫萍一听不乐意了,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可眼下正是要参加春闱的节骨眼,怎么能咒人落榜呢?当即顾不得理亏,挺直腰杆为顾南言做主,“王公子,你来年也是要参加春闱的举子,现下讽刺别人考不上,不怕反弹到自己身上么?”
到底人家夫妻俩才是一体,王七郎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指着顾南言怒道:“堂堂大男人,还要依靠自家娘子找场子,知不知羞?!”
“我有娘子,不知羞。”顾南言温声细语说着理直气壮的话。
王七郎暴跳如雷:“……姓顾的,你有种!你有种你就留在河间府日日守着苏娘子!”
顾南言却摇摇头,“非也,
不瞒王兄,顾某明日便启程返回书院闭关读书,只有来年金榜题名,才能不负山长厚爱,不负贵人一番指点。
不过王兄可就难说了,难不成春闱之时还能如秋闱一样幸运排在最后一名?”
贵人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偏又不能道破。
王七郎脸色愈加难看,恨不能撸起袖子跟顾南言好好打一架,“我要不是拉肚子…算了!不就是闭关么!你且看着!来年会试我必与你一争高下。”
“嗯,闭关。”
看着王七郎远去的背影,顾南言嘴角浮现起满意的微笑。
小顾的笑容与昨晚颇为神似,不由苏紫萍不瞎想:……好像王七郎也落入了圈套?
第53章
秋去冬来,运河上下都结了冰。齐太傅治水有方,赶在冬至来临之前,带着全家回了京城。
临行前,齐夫人拉着苏紫萍的手,郑重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嘱咐她好好敦促夫君读书,争取来年春闱考中进士,盼望有朝一日能与她在京城相聚。
苏紫萍从字里行间抠出字眼,大抵下一次会试的主考官就是齐太傅无疑。于是当即塞给齐夫人几张膳食方子,调理的,美容的,应有尽有。
只盼贵人记住她的好,在齐太傅面前吹吹耳旁风,好让小顾的科举之路顺当一些。
不得不说,小顾就是她的吉祥物。眼下单有解元名头就能让酒楼盈利翻两番,连带着第二家分店都在河间府开了业,甚至还有三家老牌酒楼开出价值不菲的条件加盟她们家,点名引进招牌烤鸭和贵妇下午茶。
她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小顾努努力,来年一举夺魁,起码得是一甲。
万一是个二甲,反而削减了酒楼的广告效应。
毕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状元榜眼探花之流,普通老百姓谁去关注进士叫什么名字?
到那时,借小顾的光,她把酒楼开到全国各处都会有人买账。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斗志昂扬,又托人订了不少孤本,不要钱一样哗哗往翰辰书院送。甚至齐太傅返京之时主动献殷勤帮助他们收拾行李,为的是搜罗齐太傅的藏书。
话说回来,顾南言自那次日夜兼程后,再没来过。信件却没有断过,还学人家酸臭求生写了好些酸掉大牙的情诗,搞得她每次看信还得偷偷的,生怕被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