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众人才放顾南言离开。
回去苏宅的第一件事,顾南言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摆在苏紫萍面前。
有小炭炉、转花板、香炉、木雕…闺阁女子的小玩意儿,算不得多贵重,胜在精巧,至少景县城的木匠没有这等手艺。
苏紫萍讶异地挑挑眉,“这就是你的报答?”
思忖良久,顾南言才明白苏紫萍什么意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娘子供我读书,大恩无以为报,这些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嗯?”
“…我逛街遇到的小玩意儿,拿来与娘子尝鲜。”
犹豫片刻,顾南言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簪递过去,鼓起勇气说:“行至河间府白玉堂,见此簪与娘子甚是相配,便想…便想…”
耳根红到滴血,支支吾吾说不出下半句。
簪子通体雪白,内里青玉流转,簪顶则是一朵小巧的山桃花,花瓣向外,花蕊点点,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值妾年华桃李春,结发簪花配君子*。
苏紫萍噗嗤一声笑了。刚才在酒楼举止有度宠辱不惊的顾解元,居然也会有如此纯情一面,好像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顾南言怔愣半晌,不知苏紫萍为何发笑,但直觉告诉他,总不至于是嫌弃。
却见苏紫萍一个转身翩然落座,裙裾拂过顾南言手中的白玉桃花簪,飘进那双滚烫的眼眸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女子的朱唇胜过三月桃花艳,“小顾,为我簪发。”
·
晚宴时分,苏河政派人来请,要苏紫萍和顾南言二人前来酒楼,庆祝顾南言红榜夺魁。
要不是苏紫萍极力阻止,苏河政都想要顾南言身戴大红花骑马游街了。
今晚的苏家酒楼格外热闹,桌椅多到摆不下。最中间的主座,自然是留给今天的主角——顾南言。
顾南言已今非昔比,考中了举人,意味着一只脚踏进官场,就连苏家的族老都要靠边坐。只不过他不爱出风头,极力要求苏河政坐主座,而他坐在下首苏紫萍旁边。
众人又是一番赞叹,言称苏家女婿考中解元依然得体守礼,真应了那句一个女婿半个儿,道是苏员外好运气!
苏紫萍关注的点却不在这里,明明跟霜儿交代过,为何今晚的饭食依旧肉量十足?
真当鸡鸭鱼肉大风刮来的啊!
人多眼杂,不好脱身,便只能戳了戳碗里的鱼肉,不满之前溢于言表。
顾南言却是误认为苏紫萍不想挑鱼刺,微微起身夹起一块完整的鱼肉,剔除鱼刺后光明正大地放进苏紫萍碗里。
苏紫萍讶异了一秒,从善如流地吃掉了。
本事恩爱的举动,有些人便要找点存在感。
苏家一位中年妇女清了清嗓子,“萍丫头,为人妻应当三从四德,怎能叫举人老爷挑鱼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说话的是苏紫萍的堂伯母,顾南言秋闱之前,毫不掩饰地称呼顾南言为绣花枕头。
而如今,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苏紫萍看到她碗里堆积如山的骨头菜肴,又是一阵肉疼,吃都堵不住嘴,真是讨厌。
没好气道:“堂伯母,在我面前没有举人老爷,他就算今天考了个状元那也是我的夫君,堂伯公没为您挑过鱼刺吧?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是不是?”
顾南言闻言,表情轻松了不少,他最欢喜苏紫萍大庭广众之下唤他夫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有存在感,作为苏紫萍夫君的存在感。
妇人万没想到苏紫萍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她,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甘示弱道:“你看你,哪有一点成家的样子?”
又转头对苏河政说:“河政啊,不是嫂子说你,以前也就罢了,现如今你的女婿考中了解元,不说咱们景县城,纵观河间府,哪有举人老爷的娘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要我说,你这酒楼赶紧另寻个接班人,免得丢顾解元的脸!”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没错,顾解元日后是要做官的人,有个商人娘子平白让人笑话,萍丫头还是趁早回家相夫教子为好。”
第47章
苏河政明显有一丝动摇,“萍儿,你看…”
之前只顾着高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后女儿就是官夫人了,自然要做像大家闺秀,高门主母一般的人。
商者,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再出来抛头露面,怕是让人取笑他们家没规矩。
饭桌上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苏紫萍心里不是滋味。兜兜转转,还是看不惯她一介女流开酒楼,想要把她同化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同类”。
真可笑,凭什么他顾南言中举人,就要她回家相夫教子?
她不是古代传统女子,做不来以夫为天这种事。别说现在只是协议夫妻,就算哪天两人成了真夫妻,也休想让她牺牲事业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