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苏家,终于熬出头了!
至于那王七郎的姑丈吴二明,已经气到七窍生烟。
想他侄子惊才绝艳,却只考了第一百名,也就是举人里头的最后一名,而苏家的小乞丐,居然捞了个解元!
面上无光啊!
苏家自此出了官身,古来民不与官斗,他再想耍点小动作都没机会了!
这一切,都是拜那城北的李秀才所赐!他现在一腔怒火都在李高炎那里,三天两头派人在李高炎家中盯着,只待李高炎一出现,就蒙起来打一顿,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李高炎的烀饼事件,早在考完之后就流传开了,先一步回到景县城的秀才书生们个个慷慨激昂,恨不能将李高炎剥皮抽筋!
一时间李高炎成为景县城所有读书人的公敌,家门口每天都挂着新鲜的烂菜叶子和液状臭鸡蛋黄,那李妇人更是趁着半夜三更回了娘家!
苏河政自然也知晓了此事,也听说张二痞是因为吃下了顾南言的那块烀饼,以致三天三夜下不来床。他心有愧疚,张二痞一回到景县城的地界,就带上厚礼前去拜访,言辞诚恳表示慰问。
张二痞当即表示没有关系。时至今日,他终于看清了李高炎的真面目!一切都是李高炎这条白眼狼的错,怪不到顾南言的头上。
事实上,他很庆幸替顾南言吃下了烀饼,以至于现在与有荣焉,总觉得顾南言的解元有他的一半功劳,直说顾南言返乡后要与他一醉方休。
苏河政满口替顾南言答应下来。
再好的广告也比不了家里出了位解元,一时间苏家酒楼被称作“状元楼”,十里八乡的童生秀才都来此处瞻仰吃酒,狂蹭顾解元的喜气。
霜儿拍了拍正在柜台前发呆的苏紫萍,得意洋洋道:“小姐,他们都说你是有福气的,随手一捡就是解元!
现在啊,大街上动不动就是捡乞丐的,都想效仿您捡个秀才回去呢!”
苏紫萍眼神空空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敷衍地点点头,“小顾考中解元,来年春天再考个状元,也算完成任务了。”
“任务?什么任务?”
当然是婚前协议的约法三章啊。考科举报答她,之后和离,然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就是不知道小顾怎么报答她。
她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小顾平平无奇不是读书的料,她大可以一直养着他,无非多一张吃饭的嘴,现在人家平步青云,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倒让她高攀不起了。
金鳞本非池中物,更何况他们都不是真夫妻。等小顾日后进了京城,像话本里一样娶个大官家的贵女,届时她将与顾南言判若云泥。
“没什么”,苏紫萍随意地摆摆手,站起身,“霜儿,我回家睡个午觉,你去后厨找米四,让他做菜多添汤,少放肉,免费的还用这么足的量,多浪费多少钱?!”
霜儿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鸭蛋,不敢置信地问旁边的伙计,“小姐刚才说的什么?让后厨偷工减料?我没听错吧?”
小伙计肯定地点点头,“霜儿姐姐没听错,姑娘是说要米师傅少放些肉,多放些汤。”看来娘说的没错,越有钱的人家越抠门!
霜儿迷惑不解,但也只能照办,边往后厨走边嘟囔。
“…都中解元了,还计较几斤肉吗?怎的正头娘子还没老丈人高兴?”
苏紫萍到底没能歇息得了,还未走出大堂,门口便传来声声喧哗,音浪震天,好像乌泱乌泱的人都来她家赶早市。
仔细一瞧,一位芝兰玉树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往里走,边走边庆贺“解元老爷回来了!”
此人身着素色云袍,温润儒雅,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紧迫感,举手投足间气质俨然。
只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
正是顾南言。
道喜声不绝于耳,正在吃饭的客人们也不吃了,纷纷挤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解元老爷,苏紫萍几乎被人群挤到墙角。
人情世故无非如此,当年被苏家族人置若罔闻的女婿,被景县城的老百姓弃若敝履的乞丐,今朝咸鱼翻身,成了景县城的荣耀,人人捧着的座上宾。
果然人生就像一场戏。
苏紫萍这边暗自感慨,琢磨着要不要从酒楼后门回家,没注意到自右后方投下的一片高大的阴影。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丝丝入扣。
“娘子,我回来了。”
昼夜不停往家赶,只为夫妻早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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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言赶了一夜的路,远看着利利索索,凑近一瞧,下巴处都长了一点青茬,眼底的倦意挡不住。
只好先辞别热情的父老,先行回家沐浴洗漱。临走之前,苏河政宣布晚上摆大宴,甭管吃过的没吃过的都来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