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烟火气掩不住幽谧的桃花香,飘飘钻进鼻孔,淡淡的,很勾人。
顾南言喉咙有些发紧。
李妇人久久才从惊讶中缓神,“你…你是那个乞…乞丐?”
顾南言身形微微一僵,苏紫萍注意到顾南言的变化,轻轻拍了拍顾南言的手臂,朝李妇人道:“你好意思说别人是乞丐?你三天两头跟我苏家要钱,跟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李妇人见旁边人都嘲讽似的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苏紫萍破口大骂:“小蹄子你别得意,你生不出儿子乞丐也会休了你!”
苏紫萍正要骂回去,顾南言顺势将其揽在怀里,沉声道:“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真正该操心的是,书院的人若知道李高炎的娘亲厚着脸皮找前亲家要银子,会不会被人耻笑?”
“对哦”,苏紫萍反应过来,跟着帮腔,“我相公也在翰辰书院读书,和李秀才同班呢!”
这话戳到了李妇人的脊梁骨,原本得意的脸色登时大变,顾不得质疑乞丐有没有资格进书院,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顾南言,“你…你敢多嘴我跟你没完!”
不待人赶,灰溜溜就走了,好像生怕顾南言将此事传到书院给他儿子丢人。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苏紫萍知道,李家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按照书中剧情,她和李秀才是官配,天定红线被她强行扭转,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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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凉风习习,吹来青蛙呱呱,伴着虫鸣,奏响了好梦的催眠曲。
顾南言却久久不眠。
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堂屋已经漆黑一片,他定定地望着那处。微风拂面,吹皱一池春水。
月挂柳梢,就像少女的眉眼,让人心绪难安。
他摸不透她。原以为她精明,天生长了商人的脑子,凡事以利益为重,就连当时提出供他读书,都存了要他报答的心思。
后来,她会在米四做错事后送上五十两银子,会在自家三叔背叛后又招揽三婶进酒楼帮工。
他又觉得她是世上顶善良的女子。
只是不知为何,独独对李秀才一家冷眼相待,甚至明显能看出赶尽杀绝之意。
两人貌似只有退过婚的交集吧?还有什么隐情他不知道?
灵光一闪,忽然照彻,那日书院高台之上,少女曾在李秀才面前说出“婚前不许寻花问柳,婚后不许纳妾通房”的惊世之语,莫非…莫非…
……莫非她最看重的竟是男人的贞洁?
心突然狂跳,像是地底深处突然烧起一阵岩浆,激荡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顾南言捂住胸口。
长久,舒了口气。
第22章
次日,顾南言起了个大早去学堂。
距离秋闱不满一月,功课要更加用心才是。
一进门,发现同窗们看他的眼神多少有点奇怪。
路过王麻子处,听得一阵轻哼。
“听说没?苏家使了银子去河间府打点,卯足了劲儿要供女婿考解元呢!”
只见王麻子一边说话一边侧目去看他,眉宇之间满是挑衅。
顾南言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李高炎的方位,李高炎正翘着二郎腿,扬着下巴,眼神流露出三分戏弄四分愤怒,就好像谁杀了他亲娘似的。
顾南言立时明白了。李高炎大抵知晓了昨日李妇人去苏家酒楼讨钱未果之事,先发制人倒打一耙呢。
耳边隐隐传来嘁嘁察察。
“人家绍阳府的案首,考个解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不能这么说,有钱了不起啊!对我们多不公平啊!”
“要是花银子管用,小张公子还是官二代呢,岂不是也能考解元?”
顾南言被迫成为人群焦点。一般闲杂事等,他不屑于与人争论,只是科举事干重大,万一被有心人做文章,白的也成黑的了。刚要解释两句,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大清早的,哪个这么讨喜,预言小爷中解元?”清亮的男高音穿透课堂,回头看去,一个男子大摇大摆地掀帘而入,身着墨青色锦袍,头戴一顶银冠,手中折扇轻摇,吊儿郎当颇为自在。
正是张二痞。
王麻子快步上前,殷勤地接过张二痞的书篓,含笑道:“张兄,咱们听说某人有个好岳丈,偷偷往河间府塞银子想让女婿夺头名呢!”
张二痞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顾南言,随后折扇一合,扇柄“啪”地拍在王二痞头上,喝道:“蠢货!今年的主考官你道是谁?是天子帝师!你这编排之语若传出去,那帝师雷霆一怒,怕是乡试整个景县城都要全军覆没!”
乡试,所有学子都要去府州考试,他们景县城的学子,自然要去上级单位河间府赶考。
李高炎闻言,瞳孔先是一缩,继而又渐渐放松下来。看来主考官定是那齐太傅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