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的哑症?
不对,简雯失语是发高热所致,仍需归因到穿不暖那层,元凶巨恶是她们的狗爹简玠。
至于母亲……母亲蔡氏的死?
是了,蔡氏到底怎么死的?蔡氏死的那年原主还小,只被告知母亲病故,剩下一概不知。
现在想来,蔡氏身体一向康健,何以突然染上又急又要命的病症?
电光火石间,简云桉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嘴上也同样快地问了出来:“简成仁,这些年你梦见过我母亲么?”
“你还记得她怎么死的么?”
“不是我!”听到蔡氏,简成仁惊恐地瞪圆了眼,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告诉了那人她的去向,你……你那天不也看见了么?有人问我她去了哪儿,我只是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又不知道那人是去杀她的!”
她也看见了?
简云桉在原主记忆里好一通搜罗,对此全无印象。
想来是简成仁自知做错了事,草木皆兵了。
蔡氏死的那年,简成仁不过是个小孩子,虽被宠坏了性子,也会因无心之过而愧疚、惶惶。
多年过去,当年随手的一指早已成为缚住他的茧,只可惜他非但不思把这层茧破开,反而欲盖弥彰地想要覆上新的一层。
简成仁的心神像是又回到了那天,视线却对上时已成人的简云桉咄咄逼人的眼,悬在头顶多年的梦魇刀一样斩下,他在血肉四溅里,吓了个肝胆俱裂,颠三倒四念叨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不安于室,在外招惹了谁?都是她自找的!”
“啪——”
简云桉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将余下的污言秽语尽数打了回去。
“简成仁,我母亲的事非你的罪过,可你不该一再害我!”她冷冷说:“这次的事,我会让刑部秉公处理,希望一趟大牢之行能教会你什么叫真正的‘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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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尹家相同,蔡家也世代经商,可惜到了蔡氏父亲一辈,因一次生意场上的失利,蔡家败光了大半家财,之后就再没起来。
“你外祖经商有道,对商机敏锐至极,按道理不该出这样大的岔子才对。”回到宅子,简云桉把今日事跟景星延说后,景星延拧眉分析:“此番生意上的不遂倒更像被人暗中操控,这让我想起以前的一桩案子。”
自从那日简云桉提出要拉着他一起跑,景星延开始间或对她说一些重要的事。
“听说余敬笙把旺笙医馆搬去了你隔壁?”说着旧案,他忽然插了这样一句。
简云桉点头,不知二者间有何干系。
“他父亲余肃是前任户部侍郎,当年因贪污罪被斩首示众,但据我所知,事实并不尽然。他最重的一项罪名……”景星延顿了顿,沉声道:“是乱调物价,扰乱市场。”
乱调物价?!
简云桉瞪大了眼:饶是她不懂生意上的事,也知这简简单单四字里尽是油水。
“上面就没人管么?此事压不住吧。”
“倘若上头的人非但不管,还帮着他压呢?”景星延意有所指,却没说明。
简云桉再追问他就怎么都不肯多说了,只称此案他现在正在查,属于刑部机密,给她徒留了一堆疑惑。
翌日她带着疑惑首次去了当年蔡氏指明要留给她做嫁妆的铺子,她打算碰碰运气,看铺里有没有熟识蔡氏的老人在。
蔡家的衰败很可能与户部乱调物价相关,几年后蔡氏又不明不白遭人杀害,倘把二者合在一起看,简云桉怀疑蔡氏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
铺子经营古玩,里头陈列的珍品被简家变卖了七七八八,补了一堆滥竽充数的破烂,两厢杂糅,不伦不类之极。
因常年无客,里头头发斑白的老掌柜支着脑袋打盹,颇有种与世无争的闲适。
“老伯?”简云桉出声唤他。
“又要卖古董?”掌柜只当来的是简家人,睁眼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咂着嘴抬眸,双眼却是一直,老人颤抖着唇轻唤,有点语不成调:“小……小姐?”。
晨阳从门外射入,简云桉站的位置逆光,老掌柜又老眼昏花,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简云桉跟蔡氏生得极像,他恍惚间还当是蔡氏回来了。
简云桉却当老掌柜不知她已出阁,以为这声是在叫她,糊里糊涂就笑着应了下来。
“小姐,真是您回来了?”掌柜浑浊的老眼霎时发亮,眼见晶莹的泪珠子就要下来。
简云桉见情况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老掌柜怕是把她当了她娘。
再答应就有诈骗感情之嫌了,纵然不忍,她仍是轻声戳破老掌柜的幻象:“老伯,我是云桉,您口中的‘小姐’是我娘吧?”
闻言,老掌柜在原地怔了许久,目光有点无措地定住,几欲夺眶的泪险伶伶憋回,好半晌才喃喃着说:“哦,是云桉啊,云桉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