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96)

四人面对老儒生,都收敛起脾性,任由他呵斥,低着头缄默。反正骂得也不痛不痒。

老者说得口干,才记起自己胳膊下还夹着一本书册,抄起来就往张虚游脑袋上抽了一下,问:“屋里的墙和桌子,是不是你打烂的?”

“不是我。”张虚游叫冤,指着谢绝尘道,“是他!”

谢绝尘看向柳望松:“是他先踢翻我的书桌。”

柳望松又看向张虚游:“一把椅子横空朝我飞过来,我若不踢一脚,就得被砸伤了。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

张虚游大声申诉:“可椅子不是我扔的!”

倾风听他意思是还要怪到自己身上来,互相攀咬:“是你先对我出剑!”

张虚游还是选择指控谢绝尘:“我不过是想跟倾风比划两下而已,下手自有分寸。可哪有人一出手就是杀招,直接将屋顶都要掀了的?!”

谢绝尘闭嘴不语。倾风闻言也对他侧目。

谢绝尘方才忽然发难,堪称狠辣,满屋的人都被吓住。

老者只当他们四人互相推诿,其中以张虚游最为油嘴滑舌,便又敲了他脑袋一下,斥道:“住嘴!”

张虚游委屈道:“好吧。”

老者甩甩衣袖,提着衣摆侧身往下走,一面颤颤巍巍地下阶梯,一面指着他们警告道:“都站着不许动,我是管不了你们,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的掌刑师叔!”

瞧老人一把年纪,倾风都想过去扶他一把,或是自己帮忙喊人得了。

张虚游见人走远,安分不到片刻,整个人便如多动的猴子开始跳动起来。

等总算清理完身上的东西,又来找倾风搭话:“陈倾风,我问过别叙师兄了,他说先生等的未必是一个人,就算真是为了等你,剑主也未必是你,所以我还是很有机会的!你切莫得意!”

张虚游这人似乎不知道脸皮为何物,也完全不介意几人方才刚打过一场,特意挪步到倾风身侧,一派熟稔的语气同她道:“往后你给我护道,我封你做我的大护法!”

“好难听啊什么大护法?”倾风冷眼道,“滚!”

张虚游:“你怎么这样啊!”

倾风更觊觎谢绝尘的家财,走到张虚游方才的位置,用手肘碰了碰对方的长袖,问:“听说你在家写字都是用的金子?”

张虚游快步跟过来,非贴着她,闻言呲了声,说:“金子做的笔也太沉了吧?有些庸俗。”

倾风鄙视道:“是金子做的墨,真是没点见识。”

张虚游:“嗬——!”

柳望松哂笑:“你从哪家茶馆里听的话本啊?这也能信?”

谢绝尘却奇道:“你怎么知道?”

倾风说得稀疏平常:“因为我认识一只趴在你家床底下偷听的鸟妖。”

张虚游的思维被带得不断跳跃,很快被新的疑问代替,歪着脸插嘴:“你怎么什么妖都认识啊?”

“那是。”倾风不以为然地打了个手势,“我见过的妖,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

张虚游果然被唬住,神情有点羡慕:“难怪你与陈师叔两个人就能震住界南。”

谢绝尘想了想,解释说:“不是因为谢氏挥金如土,只是唯有金墨写的字,才能压住我身上的妖力。”

倾风猜他先前忽然发狂,应当也是因为龙脉的妖气过于阴邪暴戾,勾得他情绪大起大落。

她学着张虚游之前的模样,对他拉拢道:“谢绝尘,你的万贯家产分润我一点,往后我若当了剑主,许你做富贵闲人。”

谢绝尘目光幽凉地看着她。

柳望松怪声怪气地说:“瞧见没有,这帮想做剑主的人,一个个都在嘴上说得漂亮。只怕到时候你是既不富贵也无清闲。”

倾风对他道:“我让你当护法。”

柳望松一口咬死:“君子一言,出口无悔。”

两人击了下掌,定了个无用的约。

张虚游气愤地朝兄弟捶去一拳:“柳望松,你不是要捧我做剑主的吗?!你这人怎么那么善变?”

“剑主?”来人雄浑的声音夹杂着磅礴的内力压来,“我看你是想翻天!”

原是掌刑的师叔到了。

中年男人虎背熊腰,比老先生足高出一个头,四位小辈站在他面前,俱是显得体型瘦小,犹如土丘仰望高山。

掌刑师叔道:“向先生道歉!”

四人规矩鞠躬。

掌刑师叔态度凶悍,可做事还是仁慈的:“修缮学堂的钱这次由刑妖司出了,再有下次,从你们往后的奉银里扣!”

倾风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无妄之灾,全是那张皮猴跟谢炮仗的问题。

她不过是踢了张矮凳、方桌,又回击了张虚游一掌而已。

“你四人在学堂无状打闹,想是真以为自己学得很好?”掌刑师叔转头询问老者,“先生,几位弟子疏于管教,失礼冒犯。请问先生今日本是想讲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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