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95)

“哦……”柳随月缓缓后撤,带着对这世界之大的新认识与不理解,拖着长音道,“哦……”

她摸着自己的手指,见谢绝尘还在看着自己,脑子艰难转动,补上一句:“你……好厉害啊。”

谢绝尘摇头,见她没有其它要问的事,便继续照着书本抄写。

柳随月转过身,怀着尚未平息的心情望向课堂后方的张虚游。

张虚游翘着脚坐在桌子上,身边拉拢了几个狐朋狗友,三五人正埋头私语。

几人小声密谋,时不时出声大笑,互相推攘。

柳望松携带的两个包袱里,全是只中看的废物,没有一支笔一张纸。

柳随月松下心来。

这才正常嘛,不止她一人不学无术,再怎么也有这几人在下面垫着。

又过了片刻,一个时辰的限时将尽,跑在最后的倾风也迈步进来。

柳随月抬起手招呼,出口喊了一个字,后方的张虚游忽然大喝一声:“来了!”

那三四人豁然起身,从课堂后排踩着桌面一跃而上。

张虚游领头,抽出长剑,叫唤道:“陈倾风,听说你剑术超绝,让我等领教一二!我先来!”

倾风一脸的莫名其妙,打了一路,哪有心情同他过招,顺手抄起就近的矮凳,朝他丢了过去。

张虚游持剑劈开,木凳被一分为二,半边砸到墙上,另半边朝着柳望松飞去。

柳望松下意识抬脚一踹,又将那木凳踢得撕碎,四散开来。

室内众人纷纷破骂,柳随月险被误伤,弯腰躲了过去,刚想骂他们一声,就见一块破碎的木板砸在了谢绝尘的桌上。晃得墨水洒了一地,纸张也被割碎。

谢绝尘一个后仰,手指微曲,毛笔横腰折断。

第45章 剑出山河

(一炷香未过,房间里就只剩下倾风一个。)

国子监的老先生碎步走来时, 课堂里恰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山石炸裂、浊浪排空。

紧闭的窗户被一阵气浪猛掀了开来,里头各种木头碎屑随之飞射而出。好在出了房间那些碎片的势头便直接削弱, 仿佛撞到一堵无形屏障,簌簌落在墙脚。

老者多年酸疼弯曲的脊椎随着他踉跄的脚步发出“咔哒”的脆响。倾风及时从大门逃出。坐在屋顶上避战的季酌泉也被吓得仓皇跳下。

三人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大眼对小眼。

老者的眼神里写满了惊骇,惊骇之下该蕴藏着无数句与教养不符的粗言秽语,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处开始训斥,于是噎住了。

倾风拍了拍衣服的后背,将头发上沾到的一点粉尘也抖下去, 虽知无济于事,还是诚恳补了一句:“我说我是无辜的,您信吗?”

老先生该有七十多岁了,穿着一身灰朴的儒衫,皮肤松垮,布满褐斑,平日是一副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样,此刻横眉瞪目,绷得面上皱纹都消退了几分, 风风火火地冲进课堂。

房间正中的桌子被拍碎了四五张,墨水泼洒出去, 地上一片狼藉。

弟子们紧紧贴在墙边,睁着眼睛满屋乱转, 大气不敢多出一声。

老者见此场景, 素来宽仁慈祥的面庞上露出狠厉的凶光, 见众人目光皆落在他身后, 跟着回过头。

只见墙上多出了几道一指节深的刻痕, 想必就是方才那道爆炸声响的来源, 线条纵横交错,似乎组成一个文字。

老者后退几步,才看清楚轮廓,那该是一个歪斜的“退”字。

他死死盯了许久,用力倒抽一口气,花白胡须颤动着,挤出一个似笑又似怒的狰狞表情,下垂的两手直拍大腿,喝道:“好啊——谁!到底是谁!给老夫出来!”

弟子们纷纷抬手指认,各自往不同方向,将风波中央的四个人都点了出来。其中半数落在张虚游身上。

张虚游握着剑蹲缩在墙角,耳边还在嗡嗡作响,见老者望过来,灰头土脸地赔笑一声。

老者弯下腰,认清他的脸,身形又是一个虚晃,抬手捂住额头,生无可恋道:“都给我出来!”

柳望松憋闷地往外走,张虚游拽住他的衣摆,小声说:“快,先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柳望松想一脚将他踢开,最后还是搀扶起他,与他一同往外走。

四人被勒令站到远处的空地上,列成一排。

张虚游的衣领里落进去不少粉尘碎屑,此时静下心来,不由全身骚痒,可老者就在他面前,他不敢再触对方的霉头,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极为谦逊地站着。

老者指着四人,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们身怀绝技,能斩妖除魔,了不起,是不是?可既然是来书院,那就必须得听书院的规矩!无法无天在学堂上逞凶斗狠,你们简直比土匪还要猖狂!不愿意来就不要来!自是有人想听老夫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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