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消息,满朝文武大为吃惊,杜家毕竟是开朝功勋,百年氏族,没想到姜行云说杀就杀,不留半分情面。
一时间,竟有不少人为杜家求情,希望姜行云网开一面。
靳苇去到偏殿时,看见地上散落的奏章,便知道姜行云正在为此事生气。
她弯下腰,想把地上的奏章一本一本捡起来,姜行云见状,立马上前制止:“你腰上的伤未好,不要乱动。”
说着把靳苇扶到案边坐下,然后自己默默地捡起,阴着个脸,整整齐齐地在桌上摆好。
“恭喜陛下,杜家的事,终于了了。”说罢,看着姜行云一脸的疲态,靳苇眼中满是心疼。
姜行云二话没说,走到靳苇的背后,隔着椅子轻轻地抱住她,头枕在她的颈侧。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不知怎么,只是这样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便觉得安心。
靳苇已经渐渐习惯姜行云时不时的亲昵,也渐渐明白,这样亲昵的背后,往往掩藏着他难与人言的情绪。
初识他时只道他如世人所言,是富贵闲散的皇子,一步步走进他,才知道他从小便习惯隐藏真实的内心。
就像他现在,杜徳佑的事他虽然下了决心,但是多余的杀戮,多少让他不安。
靳苇一下一下轻抚着姜行云交叉在自己胸前的小臂,缓缓地说:“弑杀储君,带兵逼宫,藐视皇权,私贩军粮,桩桩件件,都是谋反的大罪,陛下做的没错。”
她的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
“你真这么觉得吗?”姜行云埋在靳苇颈侧的头突然抬起,看着靳苇的侧脸问道。
“自然。”靳苇偏过头,直视着姜行云的眼睛,一脸肯定地回答。
“不会觉得?”姜行云犹豫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不会觉得我过于残暴?”
靳苇微微摇了摇头,抚摸着他的右颊说道:“断然不会。”
姜行云眉间的忧郁一点点散开,此时靳苇的脸离他不过三寸,他从她眼里看见的,是无条件的支持。
他闭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靳苇,用他的额头贴着她的,两个人鼻尖碰触,呼吸可闻。
这样彼此依偎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去年在齐王府时,她伏在他的肩头说:“刀山火海,我陪你。”
如今一年已过,回首来时,不说是刀山火海,也算是布满荆棘,彼此搀扶着,竟也过来了。
靳苇偷偷睁开眼,睫毛扫过姜行云的眼睑,惹得人痒痒的。
姜行云的眼皮微动,却并未睁开眼。
于是靳苇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姜行云,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少时填充在腹中的才学,在这世上所拥有的,竟只剩他了。
她垂下眼睛,视线聚焦在姜行云的一双薄唇,想起了那夜在城东小院,他睡着时,那任君采撷的丰姿。
谁料下一秒,那薄唇竟覆上了她的。
柔软、温润、炽热,他不知何时换了位置,欺身上前,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双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即使这个时候,他仍记得她受伤的右肩。
靳苇略微仰起头,承接着他的主动和热情,双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腰侧,而后渐渐后移,最终环住了他。
他的气息如冬日暖阳,让人感到舒心和惬意。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那股靳苇记忆里淡淡的沉香味,从未像今日这样浓烈。
“殿下用的什么香?”靳苇突然好奇地问道,她对香事素来毫无研究,却觉得姜行云身上的这种,味道清新自然,沁人心腑,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姜行云显然没想到靳苇会突然问这个,他低下头,猛地吸了两口,抬起头笑着问:“好闻吗?”
靳苇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只是催促着:“殿下快告诉我。”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姜行云大为受用,一脸宠溺地说:“这种香叫夜归人,皇室专用的熏香。”
“既是皇室专用”,靳苇话锋一转:“我之前,时常醒来后在床边闻到这样的味道,想来……”
“是我。”姜行云倒是丝毫不收敛:“我早就相中了你,夜夜想你不能寐,因此时常半夜出宫,见你一面才能心安。”
饶是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姜行云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却是头一次,靳苇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他如今这副说辞,与那日夜间在床边被她发现时,怎么就大相径庭!
见靳苇这副娇羞的模样,姜行云瞬间心情大好,索性更大胆了些,看着她认真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夜夜拥你入怀啊。”
他的脸上并无一丝调笑和戏谑,凭着对姜行云的了解,靳苇心中隐隐觉得,他怕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从偏殿出来,靳苇的脸色却不如刚才面对姜行云时那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