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苇却先他一步,惊慌地避开了。
杜千菁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都没有出去。
三天后,她照例给杜徳佑送去一封信,信上像往常一样,依旧记录了姜行云的日常。
只是,在信的末尾,添了一句:“娘亲生辰快要到了,镯子烦劳父亲转交,是女儿为她备下的生辰礼。”随信送去的,还有一只玉镯。
当天,她便收到了杜徳佑的回信。
她坐在灯下,颤颤悠悠地打开,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玉镯你娘亲已收到,甚喜勿念,大事为重,莫要留连。”
她内心大恸,一个人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她的娘亲断不会收下玉镯还满心欢喜。当时娘亲为她戴上时,曾再三嘱托,万万不可摘下。她看到这个镯子,怎么会甚喜!
可大哭之后,接续而来的,便是对杜徳佑刻骨的恨意。那个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才是她们母女两个悲剧的根源。
如果说之前夹在姜行云和杜徳佑之间,她还时常摇摆,此刻,她已经完全放下了。
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要那个男人死,要他为娘亲陪葬!
靳苇没有想到,杜千菁有一天会主动找到自己,她与她,一向没什么往来,甚至初见时,她还曾一剑刺伤了她。
只见杜千菁把她带到一个偏僻处,看着四下无人,才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她。
“这是?”靳苇看着手中的纸条,不解地问道。
杜千菁一脸平静地说:“为了报答你带来我母亲的消息。”
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头上戴着一朵小小的素色锻花。
靳苇想提醒她,宫中不能随意佩戴白色的东西,更不能私下祭奠。但是想着她就在姜行云眼前,姜行云不可能没发现,想必是他默允了的。
靳苇拆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她一头雾水,看向杜千菁的眼里,满是疑问。
“可能与先太子有关。”杜千菁说这话时,面上依然了无波痕。
可却在靳苇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先太子姜行尧在查贺州土地兼并案的途中遇刺,连人带马车摔下悬崖,这一直是姜行云心中的一根刺。
贺州与杜家有所牵连,他一直怀疑姜行尧的死与杜家有关,为此不惜屡次与先帝相争,想要先帝彻查此案。可是先帝非但不听,还将姜行尧草草下葬,姜行云更是为此与先帝彻底翻脸。
之后便是杜徳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逼宫,先帝自戕,姜行云被扶上帝位。
可以说,大周的局面,正是从姜行尧遇刺开始转变的。
而杜千菁,身处闺阁,又一向被杜徳佑冷落,这样的密辛,杜徳佑是肯定不会让她知晓的。
可她的手上居然有姜行尧的消息,这怎么能不令她震惊!
“哪来的?”靳苇看着她,一脸的怀疑。
“大人不必管,我既是早早打定主意脱离杜府,手中自然不会毫无准备,这权当,我的投名状。”
听了杜千菁的话,靳苇知道她是真的舍弃了杜徳佑。
她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杜千菁的臂膀,留下了“保重”二字,便转身去找姜行云。
但是临到门口,她又犹豫了。
姜行尧对姜行云而言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长兄如父,自小姜行尧待他,比先帝都要好。
这样的消息告诉他,她怕他失控。
但是不告诉他,她怕他日后怨她。
她门口徘徊不前,谁料姜行云正巧从屋内出来,一个不留意,她整个人尽数撞进了姜行云的胸膛。
姜行云下意识地将人一把搂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赶紧挣扎着,从姜行云的怀抱中撤出来。
虽然有些尴尬,但她心里藏着事,显然对这个插曲无暇顾及,更是错过了姜行云的一脸遗憾。
“夫子有事?”姜行云看她魂不守舍,主动开了口。
“嗯。”靳苇点点头。
姜行云侧身相邀,请她进去。
方才在外面,她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不定,真正进了屋,面对姜行云时,她却瞬间拿定了主意。姜行云看她时,总是一脸挚诚,让她不忍心对他说假话。
于是,靳苇便将杜千菁与她所讲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姜行云,最后,递上了那张纸条。
然而,姜行云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预想中他的失控并没有发生,而是摩挲着手中的纸条,凝视着上面的文字。
她陡然觉得,当皇帝的这些天,他好像变了很多。
“夫子怎么看?”他抬头看向她,问她的想法。
“我想过去看看。”毕竟眼下的杜千菁,没有理由拿这种事骗她。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姜行云便接着道:“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