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伯母和兄台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样的权贵人家,报官亦是无用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宋逸面无表情,继续询问,“是哪家权贵?”
柳弘远摇摇头,“我不想拖累她,不想连累她的名声。”
刘氏也劝道:“孩子,你就听一句话,说出来,去报官,把这些恶人绳之以法,任他什么权贵,都不用怕。”
柳弘远依旧沉默着。
宋逸平静劝说,“你不想拖累她,可若她心里在乎你,又岂会让人把你打成这样?”
“不是她,我知道不是她。”
“既然罪魁祸首不是她,你又何须顾忌?”
柳弘远神色一滞,他纠结着,终于下定决心,将情况简单叙述——
“我是河东人,有缘在河东结识了裴氏女郎,约定来京城找她,可到了裴家之后,却被一个年轻女郎拒之门外,不许我见她,还让人打了我一顿,要把我丢到西山喂狼。”
刘氏听完,便是一脸愤色,“真是太猖狂了,逸儿,你带他去河南尹报官,定要将这人绳之以法。”
宋逸思索着,“裴氏的人?那我知道是谁了,这般张狂的贵女,恐怕只有华林射圃,建安传名那一位了。”
柳弘远微微惊愕,看着宋逸,“兄台到底是什么人?”
宋逸没有回答他,对母亲道:“打压这种权贵,光官儿大是不够的,河南尹刘讷虽是朝廷三品大员,可其品性纯实平笃,是个和稀泥性子,不是敢于纠劾权贵之人,这事儿,得去建安令处报官。”
刘氏听完,赞可地点了点头。
随后,宋逸便套上马,带柳弘远前往建安令县衙,击鼓鸣冤。
建安令县衙——
县令袁延伯正敞着衣衫,在后堂喂鱼纳凉,忽闻衙门外鼓声震震,眉头微微蹙起,大热天的,谁这么不长眼鸣冤?
刚想让叫人把人轰走,却听县衙官吏来报,说有人击鼓状告胡氏女郎草菅人命,残害百姓,当堂喊冤。
袁延伯眼皮一提,“胡氏女郎,哪个胡氏?”
“就是安定胡氏,华林射圃,一箭成名那位。”
袁延伯闻此,恍然大悟,双眼放光,鱼食一扔,大步而出,“开门,升堂。”
*
公堂之上,柳弘远静跪于地。
袁延伯便修整着衣冠,边往堂上来,上下打量着柳弘远,“是你告状?”
好小子,有种!
柳弘远恭谨道:“正是草民。”
袁延伯打量着他那满身伤痕,惊堂木一拍,便打断了柳弘远的话,给他定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知道了。”
柳弘远心中一凉,只觉此番报官无望,说不定还要落个以民告官的罪名。
却听袁延伯话锋一转——
“定是这胡氏仗势欺人,殴打与你,罔顾人命。放心,本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柳弘远愕然看着袁延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般猖狂无礼的丫头,还做梦做齐王妃,她连我妹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看我怎么治她!”
说完,袁延伯便气势汹汹操起马鞭,拿起令牌,吆三喝四地招呼着县衙众人,亲自调兵遣将,带上官衙兵吏浩浩荡荡杀去裴家。
柳弘远微微惊愕,“宋兄,这……”
宋逸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在一旁坐下,“不必惊慌,安心等待就是。”
*
东乡侯府前街——
袁延伯纵马而来,带兵包围了裴家,整条街上甲胄森然,水泄不通。
看门下人一看这阵仗,屁滚尿流回府跟裴通传信,“郎君不好了,建安令派兵把咱府上全围起来了,说,说要抓女郎。”
说完,还胆怯地看了胡法境一眼。
裴通“蹭”地站起身子,茶盏打翻在地。
“太猖狂了!”胡法境拍案而起,“一个小小县令,竟敢兵围侯府!”
裴通平复着心神,提醒她,“建安令虽是六品,但是京县长官,有遇大事可直接入宫面圣的特权,不小了。”
“那又如何,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袁延伯那脾气,不是好惹的。”裴通劝说着,“你好好呆着,我出去解决。”
“小舅!”
时值六月,烈日炎炎,袁延伯带兵在裴府门前跟裴氏的家丁们僵持着,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
裴通匆匆而出,焦急道:“袁县尹这是做什么?”
袁延伯懒得多看他一眼,“有人当堂状告胡法境草菅人命,杀人灭口,我今日就是来抓人到公堂对峙的。”
裴通大惊失色,“不可能,我家女甥年少,虽是脾气大些,却也绝不会行此恶毒之事,此中定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