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很多女孩会对他好,却没有一个能认真到探寻他内心深处的。那些女生听他谈到另外一个女孩的时候总是不耐烦,甚至有的摔门离开。只有我,只有我这么毫无保留地对待他在乎的东西。”
“小姨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啊?”我感觉故事里有奇怪的地方。
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同是小狗闯了祸却没被发现的那种狡黠。
“你比他聪明多了,”小姨笑着说,“我哪是想帮他擦照片啊,只是照片泛黄太过模糊,我想擦擦看,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比得过我?能比我漂亮么?”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骗婚呢……”我看着小姨,“他后来知道么?”
“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怎么会和他说?”她一副偶然捡到宝藏的样子,“后来和我在一起后,他回家乡把钱包埋进了土里,算是告别了。”
“还真是在骗婚……”
“感情就是这样,好像清澈溪流下的鹅卵石,静静放着就挺好。非要把那块石头拿起来,总会带着四周的沙土翻涌的,”小姨又一次捋了捋头发,“而且男人一生中很难爱第二个女人,他们爱事业爱前程爱权力,但过了某个节点后,基本上就不会对谁动心了。我机缘巧合下抓住了那个契机,至于契机本来的面貌重要么?”
“那后来姨父真的没再提起过?”我说出来就后悔了,害怕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楔进一颗钉子。
“他敢!”小姨握紧了拳头,如同一只低吼的小野兽,“在心里怀念可以,我又不知道,但要是表现了出来,我非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忽然又放下心来,小姨这样敢爱敢恨的人,看得挺通透的。她重视这段感情,无心之失的一句话对她来说算不得钉子,充其量是一阵风。
秋夜的风又一次吹到了桌边,不算太凉,带着小姨脸旁的银色流苏耳坠“铃铃”作响,声音很细微。
我知道那是姨父亲手做成的定情信物,据说整整花了五十二天的时间。我想姨父真是手稳得像是岩石,一颗一颗小钻石完美无瑕,简直是人工打磨的极致了。
小姨一直戴着,婚礼那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今天和你讲这些是想说,”小姨忽然说,“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总会有一个非常非常在意你的人出现,千万别错过。”
“小姨,”我想了很久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什么旧时意眼前人的,这么文绉绉的话可不是你的风格,我来之前百度的吧?”
“你别说得像我们串通密谋了一样。”
“不就是串通密谋了么……”我说。
“就算我们密谋好了,”小姨温和地说,“不说你脖子和左臂上的伤,看看你胳膊上的红印子,弓弦打的吧?”
“嗯。”我承认。
“红印一直没消过,”她用手指拂了拂,“不戴护具,任由弓弦崩在身上,你这是在虐待自己。”
“实话说我有时甚至想用刀把手腕划开,”我不知道怎么的莫名说了出来,“这样有灼热的血流出来,我就能意识到自己不是具行尸了。”
她的漆黑瞳孔忽然急剧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侍其,”她满是关心的笑容,“开心点,这两天呆在我家吧。小姨周末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都行,放孔明灯怎么样?阿拉善那边最近有个大型放灯活动。”
孔明灯……我忽然沉默了。
有些词汇真的不能出现在生活里,一旦听到,就让人想起那些藏在内心只有自己知道的回忆。
回忆会化成汹涌的潮水将人淹没。
路然,我们俩的孔明灯飞到了哪里?
第16章
2024年4月13日。
如有神迹一样在无边的漆黑幕布上印了这几个字节,咔哒咔哒的。最后一个字节结束,却停了几秒,而后幕布消逝展开一副梦幻唯美的画卷。
夜色漆黑如墨,明亮稀疏的星星点缀在天空上。
无数的孔明灯交错布满云与水之间,它们缓缓上升,却又在视线中渐渐飘远,越来越小。
仿佛飞舞着数以万计的明黄萤火。
澜沧江宽阔澄澈,水面映照着天空中的奇景,让人觉得世界仿佛已经颠倒,时间自此静止。
这一天是西双版纳的傣历新年,那里的人把这个时候视为一年里最美好的日子。上万人齐聚在澜沧江边的滩涂上放灯许愿,已经有不少的孔明灯升上了天空。
“侍其,”路然忽然探出头来,隔着硕大的纸灯看向我,“你在灯面上写的什么?”
“不是说互相不看的么?你说看了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