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被雨水浸润,更加明亮,透着倔强的锋芒,她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苏涧月毫不犹豫地说,“好。”
两个人一起上了夏恬妙的车。
苏涧月将伞收好,找到了挂在后排上的雨伞收纳桶,放进去。
他没有问去哪里。
他的心已随她去,她去哪里都一样。
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到了Z市中部,期间,二人没有交流,只有彼此的气息在逼仄的空间里偷偷相缠。
雨一直下着。
夏恬妙将苏涧月带到了中部的南海公园。
Z市不临海,南海也并非一个海,而是一个科学家的名字。
一入公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喷水池,池中有一处雕塑,内容是几个儿童在玩水。
夏恬妙在前面走着,男人在后面打着伞,两人走得不疾不徐,因为女人在前面刻意地压制着步速,她不能着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缓。
她借机调整着呼吸。
夏恬妙在喷水池前停下,苏涧月也停下。
她说,“这个雕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作品,叫做“儿童戏水”。我姥爷是设计者之一,小时候,姥爷经常带我来这里玩,来到这里,看到美丽的自然风景,心情就会变好。”
苏涧月认真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他,女人,雨伞,仿佛也变成了一座雕塑,和“儿童戏水”遥遥相对。
女人仰面,她漂亮的脸孔有些苍白,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涧月,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他像忠诚的侍卫般顺从。
夏恬妙竭力让自己稳住,可一颗心还是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紧张亢奋,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在雨声中平静下来。
一切都变了,那有没有什么留下。
她问,“你现在对我,除了内疚,有没有……爱?”
在大雨里说出这段对白,好像在拍电影,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在正常的时间线上行进的。
说完后,还是等。
她习惯了等,也厌倦了等,她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只附在秒针上的蚂蚁,麻木地跟着时间流逝,才不会渴望。
苏涧月忧郁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看的人心里都会跟着潮湿。
他终于开了口,“有,不只是现在,一直都有。”
听到他的回答,夏恬妙的眼神变了几变,那是大火过境的焦躁,一无所有的释然,野火烧不尽的希望,春风吹又生的炙热。
她唇弯起,轻笑了声,放开了抓着秒针的手,从时间线上跳下来。
她自己的时间,开始了。
“好。”
接着,她拽着男人的风衣,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角。
她的嘴唇还未碰到他的皮肤,苏涧月的雨伞已脱手,落在地上。
他不需要任何的庇护,只要她,他要伸出双手抱住她。
苏涧月俯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用唇回应她的吻,满腔热忱。
南海公园是Z市的表白胜地,很多外地的游客都慕名而来,在这里订下爱的契约,付边枫也是在这里跟夏颜照表白的。
那一晚,夏恬妙也想带苏涧月来这里。带上她的花。
可她没有等到他。
兜兜转转,在这场大雨的冲刷下,一切重新开始了。
第68章
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翻了个儿的雨伞上。
两个人忘情地在雨中接吻,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神仙在过泼水节,将尘世间每个人身上的污垢、堵塞全都冲洗掉,他们在这场大雨中如获重生。
秋天的雨水湿透了两人的衣服,他们却没有感受到凉意。
伞在雨中敞着怀,随着雨点的敲击发出欢快而急促的鼓点声。
两人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全然不顾行人的惊叹和镜头,雕塑中的儿童,都个个展露笑颜,仿佛在祝福这对跨过心坎、紧紧相拥的情侣。
一吻过后,苏涧月万般珍惜地捧着夏恬妙瓷白的脸,夏恬妙抬头凝视住他,看进他眼底的深潭。两个人的灵魂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说不出口的语言不必再说,解释不了的不必再解释,眼神交换间,他们已经互相明白。
夏恬妙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说,“回车里吧。”
“嗯。”
苏涧月收起了雨伞,雨伞上都是水,用不用没什么区别。两只落汤鸡在雨里牵着手,并肩奔跑起来,他们的步伐从未如此轻快过,好像踩着青春的风火轮,一路飞奔,无惧无畏,脚下,水花恣意飞扬。
初见时那不可告人的欢喜在暗夜里没有熄灭,它潜伏、挣扎、爆发,成长、盛放成了双向奔赴的炎焰。
头顶上方是一片积雨云,夏恬妙和苏涧月的心中却是一片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