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关山(105)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齐王却怔了怔。市井里长大的女孩儿,骤然被抬到能掌人生死的权贵面前,胆怯却也不过片刻,几句话就消散殆尽。这性情真是越瞧越眼熟,齐王心头的一缕疑影儿,愈发深重了。

齐王不由问:“你母亲娘家姓什么?”

“姓阮。”

果真的。阮氏乃陈留大姓,家口浩繁,或许只是凑巧,可那疑影儿少说有了三分真。齐王不再追问,施然站起身,迈步朝东面梢间去,淡然丢下一句话,“本王要沐浴,你在帘外应声。”

头一件差事就有些尴尬,好在隔着扎实的帘帐什么也瞧不见,除了间或一两下水花儿声,动静也无甚特殊。

雒娘子安然下来,专心致志陪着闲聊,可惜齐王还是那样不热络,主动要求听她说话,可她绞尽脑汁起的话头子,没两下就沉了井底,有去无回。这天儿还怎么聊?雒娘子有些挫败,那么大一笔工钱,不好生办差,真叫人不舒坦。

她脑筋一转,脆生生嗳了声,“王爷爱听戏么?您要不嫌弃,我给您哼上一段吧,就当是解个闷子。”

行宫中有温泉池,可齐王不爱露天解衣袍,便潦草在梢间中拿浴桶泡澡。脑袋搁在软枕上,闻言睁眼朝帘子上一瞥,“你还会这个?”

雒娘子说略懂,“我爹爱听戏,他这人不怎么样,可嗓子上的功夫却不错,我打小儿听到大,便能哼上几句。”

上京城流行杂剧,这是个热闹的节目,不光有唱曲子,还有耍杂说白舞蹈,总之就是看个场面上的闹腾。齐王不爱看那个,清清静静听人唱一段儿倒犹可,便允了。

雒娘子唱了两段诸宫调,董西厢里最出名的两支黄钟宫。年轻女孩儿的声口鲜少有不动听的,可那咬着后槽牙的咿呀语调,不时还有些捏着嗓子的吟咏,一下便让齐王走了神儿。

晌午在宝津楼后头,他全程目睹了那两人的火热。原来她尽兴起来是这样的调儿......不该听,不该想,可阖上眼,全往心里头涌。那样娇俏的声响,抒解里掺着渴求,难耐地溢出些碎裂的酥软腔调,勾得人心痒难挠。

那时候......齐王重重出了两口气,似乎想赶走那旖旎有声的画面。沉重的呼吸声连雒娘子都听见了,口中的曲儿戛然而止,犹疑着告罪,“微末伎俩,有辱王爷的耳朵了。”

齐王嗓音喑哑:“别停。”

那曲儿复又响起来,朝轻柔和缓的方向转,同脑海里那把嗓子严丝合缝地重合了。她扬着脸,表情瞧不细致,可想必是快活的......场景里的另一个人有意被他剜走了,或许能换一个人叫她快活......

身躯早有了动静,齐王却没动,双手搁在浴桶边儿上,光风霁月的坦荡,可实际呢,指端上都隐隐蓄着力。画面越发生动起来,她嗯呀低吟的声音无限放大,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上游走。画面开始不受控,从真实的记忆分离开了......撑得高低起伏的衣裳用不着了,可以褪到地上,许多地方都落了空,可以逐一地拿捏过去......眼见她就要站不稳了,也不打紧,他随手一提,让她的腿脚缠住腰。

手指渐蜷成拳,捏紧了,掌心一点儿隐痛才让他醒过神。霍地从浴桶里站起身,齐王三两下擦干换了干净衣裳,将人赶走了,即刻上榻入眠。

谁承想这下更糟糕。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意志力再强也没用,忍得久了,就像个酒囊,源源不断地朝里头灌酒,总得有一个口子往外泄,不然整个儿都得分崩离析。男人长久不抒解了便会入梦,这是天道自然的法则,谁也逃不过去。而梦里没有半分理智的束缚,情形比之清醒时候最狂野的肖想,还要粗犷上千万倍。

平躺着的人,生生将自己给抖醒了,等余韵散去缓过劲儿来,下半截儿都浸在冰凉湿腻里头似的。懊恼地爬起来料理完,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

睡不得了,索性就办正事,齐王扬声喊陈敏。房门吱呀一声响,躬身进来一个侍从,“听王爷吩咐。”

叫陈敏的侍从打记事起就跟着齐王了,那会儿明宗皇帝还在藩地养精蓄锐,这陈敏从藩王府邸一路跟到如今,算是这世上最熟悉齐王性情的人。今夜这一出,那雒娘子没留在王爷屋里过夜,他却也没吃挂落,着实不合情理,惴惴不安了大半宿,这个时辰被叫进来,心里头更没底。

齐王显得很烦闷,揉了半晌眉心,才开口说:“城西察院后巷有户姓雒的人家,去查查这家的妻妾,留神一位姓阮的,如今人在陈留,看她是否与当年张家的朝奉郎有瓜葛,查清楚了,再去陈留将人接回上京。”

那头陈敏想了半天,才明白“张家的朝奉郎”说的是宫里昭仪娘娘的父亲,立时心头一凛,应声称是。应完了才回神细想,雒家的妻妾怎么就扯到昭仪娘娘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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